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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1 / 2)





  常绍也没有跟随大军出征,他报了病。兵部知道他只有一位嫡亲妹妹,妹妹下个月便要出阁,哪会跟他计较真病假病?想亲眼看着唯一的同母妹妹出嫁,这是人之常情。

  无瑕出嫁在即,开国公府上上下下忙着替她准备嫁妆等事,一团喜气。

  因着皇帝向来崇尚节俭,所以无瑕的嫁妆比照着其余几位王妃,并没太过奢侈。不过,这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开国公历年来存下的大笔银钱,兰夫人攒下的各色珠宝,都成了无瑕的私产。

  “他是代王又怎么了?没我闺女有钱!”开国公把一摞一摞的银票放在眼前,气愤说道。

  “就是,他没咱闺女有钱。”兰夫人捧出几个装着珍贵首饰的盒子,“他有地位,咱娇娇有钱,他欺负不了娇娇!”

  “他敢欺负娇娇,我得狠狠揍他!”常绍笑着走过来,安慰父母。

  “还有我。”陆先生抿嘴笑,“我会帮着大郎。”

  “阿适,你出计谋,我用手。”常绍含笑看着妻子。

  “好啊。”陆先生欣然点头。

  开国公摩拳擦掌,“夫人,咱们两个也是,你出主意,我动手!”兰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动手,我是吃素的么?我床头还挂着把大刀呢!”

  一对老夫妻,一对青年夫妻,都是粲然。

  无瑕这要出阁的姑娘反倒是最清闲的。虽然宫里照例差出两位女官来教导礼仪,可皇后本就是宽厚性子,代王又早早的打点好了,这两名女官并不敢深管,只逐日将宫中规矩慢慢说给无瑕听。这些规矩对于无瑕不算新鲜事,有些觉得有用,便记在心里;有些觉得是胡扯,也记住了,心中却是不屑,“呸,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木偶!”

  两位女官每日不过烦无瑕一两个时辰,其余的时候,无瑕在父母、兄嫂面前撒撒娇,哄哄小谦和安安玩耍,悠然自得。

  她的嫁妆自有专人打点,用不着她费心。

  家里有客人来,也是兰夫人和陆先生、蒋氏、许静文接待,无瑕轻易不出来。

  亲王娶妻礼义繁琐,纳采、问名礼,纳征、发册礼,都有朝中派出正、副使,浩浩荡荡带着数十人的队伍登门,隆重的很。等到聘礼送过来的时候,金玉满堂,琳琅满目,小谦和安安手牵手跑过来看,“小姑丈给我家送上这个,就要把小姑姑娶走了呀?不成,不成。”送聘礼过来的人有礼部的官员,也有代王府的内侍,一名相貌机灵的内侍陪着笑脸,“这两只小羊是代王殿下特地为哥儿、姐儿准备的,很漂亮,可以骑着玩!”小谦和安安来了兴趣,“骑羊么?有趣有趣。”

  小谦已经可以骑小马驹了,安安还小,连小马驹也骑不了。平时她若闹着要骑马,开国公和常绍便心甘情愿给她当马骑。安安觉得那样也是很好的,可是若换成了小羊,岂不是更好玩?

  两个孩子骑上雪白的小羊,小脸蛋红扑扑,高兴极了。

  小姑丈要娶走小姑姑这件大事,已被他们忘在脑后。

  不知不觉到了婚礼前夕。兰夫人拿了本精美的小册子给无瑕看,“闺女,这是周公之礼,每个新娘子都少不了要过一关,娇娇你也得学学。”无瑕接过来看了看,大为失望,“上面的人这么丑,真讨厌。”兰夫人硬着头皮跟她解释,“这个还丑啊?这是花了大价钱请人画的,是全金陵最有名的画工了,专门画这个的。”无瑕勉强又瞅了一眼,还是嫌弃,“男人也丑,女人也丑,我不要看。”

  说着话,无瑕脸色粉嘟嘟的。

  她虽是竭力做出幅若无其事的模样,还是害羞了。

  兰夫人和无瑕虽是母女之亲,这时候也不知该怎么跟无怔说才好。

  无瑕嘻嘻笑,“娘,您让嫂嫂来教我吧。她是先生,最会教我了。”兰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先生还管教你这个啊?自古以来都是做娘的告诉给女儿。”无瑕羞的耳根子发热,跟兰夫人耍起赖,“我不管,我要先生,不要娘,”推起兰夫人,软硬兼施,把兰夫人糊弄走了。

  过了没多久,陆先生姗姗而来。

  无瑕大惊失色,“娘还真好意思让嫂嫂来啊?”她先前只是羞的没法子了,想法子先把兰夫人打发走,没想到兰夫人会真的让陆先生过来。

  这么害羞的事,母女之间说起来还不好意思,换了嫂嫂,不是更糟糕么。

  陆先生笑的温文,“无瑕姑娘,嫂嫂近日得了本道家养生之道的奇书,来来来,奇书共赏。”从怀里取出一册散发着墨香的书册,拉无瑕同看。

  有文字,有图,陆先生言语平和的讲着,面色自然,好像在讲最普通不过的之乎者也。

  无瑕受她感染,脸没那么发烧了,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这是一件最自然、最正经、最神圣的事。”陆先生讲过之后,微笑放在她手中,“生儿育女,绵延后嗣,光明正大。”

  “哦。”无瑕乖巧的点头。

  代王的婚前教育,比无瑕的要系统得多。皇帝管教儿子很严,娶妻之前是不允许他们胡乱接近女色的。亲王举行婚礼之前,宫里会有礼官负责详细介绍,礼官是不用书、不用图的,当然也不用真人,他们在秘殿之中,用欢喜佛向即将娶妻的亲王讲解。

  代王和礼官在秘殿中逗留良久。

  皇帝还是很关心儿子要娶妻这件大事的,专门差了马内侍去问礼官,“代王殿下学得如何?”礼官是位留着稀疏胡子的清瘦中年男子,他客气的拱拱手,“代王殿下勤学好问,但凡下官所知道的,已全部告诉他了。”

  马内侍回报皇帝的时候,皇帝虽是埋头在奏疏之中,嘴角也是抽了抽。

  春暖花开,丽阳高照。皇帝驾御奉天殿,百官云集,气氛庄重,身着衮冕的代王从殿门口缓步而入,阳光在他周身镶上一道金边,绚烂美丽。

  代王在殿前俯伏跪拜,皇帝满面肃穆的吩咐,“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三千年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帝王之家,儿子将要迎娶新妇进门之前,做父亲的都会这么勉励他。

  代王恭敬的答应,“臣谨受命。”

  他的声音清朗明净,和这庄重的气氛很相宜。至于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流露出的喜悦之情,大概只有皇帝注意到了吧。

  或许还有太子。

  不过,这些不重要。在这种场合,每个人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都是规定好的,喜悦或不喜悦,流程是一样的。

  代王出殿,换上朱红色的皮弁服,到常府大街迎娶他的新娘。

  常府大街,无瑕一大早便被从热呼呼的被窝里捞了出来,梳洗打扮,先穿了燕居常服随父母祭拜过先祖,又和父母、兄嫂拜别。

  开国公看着宝贝女儿在他面前盈盈拜倒,眼泪流下来了,忘了该说什么。女官在旁着急的小声提醒他,“国公爷,您应该说……”开国公如梦初醒,“我就怕忘了,抄了一张纸。”从怀中取出张小纸片,抹了把眼泪,照着上面一字一字读道:“夙夜勤慎,孝敬毋违。”兰夫人也是鼻子酸酸的,柔声吩咐,“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常绍等人看着开国公这模样,又觉好笑,又是心酸。

  无瑕恭敬的拜下去,“儿谨受命。”

  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