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早饭(2 / 2)


  秦肃之:“麻烦什么麻烦,你以为我一个大老爷们好意思和你一个小姑娘抠抠搜搜挤一块睡觉吗?”他给一杯豆浆插上吸管,一边递给樱桃一边说,“吃你的饭吧,我去洗漱。你啊,就是心思太重,别一天到晚总想东想西的,好不?”

  樱桃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个什么表情来应对这样过于亲近的关心。她小口地吸了一下豆浆:“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

  秦肃之伸手一捻她通红的眼角:“那你这一大早上的又哭什么?不是说身上也不疼了吗?”

  男人手上的皮肤并不光滑,这样不太温柔地捻过她的眼尾,粗粝的指腹摩擦过去,是她以前没体会过的触感。樱桃一时怔忡起来,几乎连该怎么说话都忘记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秦肃之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却对她的一言一行这样关注:

  “我……”

  秦肃之伸手一拍她脑袋:“你什么你。好好吃饭吧。”他说,“可以挑食可以剩饭,我就一个要求,一会我洗漱出来,这几样东西你至少得给我挑一样吃了。听到没?”

  樱桃冲他点点头,一边在心里想,秦先生管得可真宽啊。

  但她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双手握住了装豆浆的纸杯。

  真暖和。她想。

  -

  秦肃之很快就洗漱完了,但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坐在办公室里间的沙发上发了一会呆。

  昨天应云潜趁樱桃不注意,从她耳边摸走了一根头发。樱桃很快就进屋里歇着了,秦肃之和应云潜借着打游戏的声音低声谈事情,秦肃之还笑话应云潜:“你至于拿根人家小姑娘的头发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萧驰身边的人不可能有案底的,你肯定什么也查不出来。”

  那会应云潜只是回了他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但秦肃之并没看懂应云潜是什么意思。

  但是今天一大早,应云潜就提了好几袋子早餐过来了。他的脸色不是特别好:“肃之,樱桃那根头发我大哥拿去鉴定了,能确定她就是我爸的女儿。”

  秦肃之被他吵醒,神情极为懒怠,听见应云潜的话,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你们哥俩这怎么还喜欢上写伦理剧本了——”

  应云潜:“你严肃一点,我没那个心情诓你玩。”

  见他表情是难得的郑重,秦肃之真真切切被吓了一跳,那点瞌睡虫早飞远了:“……什么?”他一下子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下意识地往里间看了一眼,怕把樱桃吵醒,只能努力压低声音:“这事你爸知道了吗?”

  应云潜无可奈何摇摇头:“我和大哥的意思都是先不告诉他比较好——樱桃身后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多了,我爸现在又在出差,我们不好拿这事情分他的神,至少得等他回家再说。”

  秦肃之怒道:“你们不好拿这事分他神?是,你爸是日理万机,那人家樱桃好好一个小姑娘凭什么就该在萧驰那里受罪?怎么着就许你爸提了裤子不认人是吗?这闺女你们也不打算让他认是吗?”

  他的话说的很不中听,应云潜却也没怎么生气。他轻轻将镜框往里推了推,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得这么想。不是这样的,我爸当年和樱桃她妈妈算是自由恋爱,而且他也不见得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个女儿。”

  在他的解释下,秦肃之才听明白,当年应父的妻子江芷兰因病去世之后,他和自己的秘书好过一段日子,但又因为性格不合分了手,那位陶秘书甚至连意外怀孕而得到的孩子都做了人工流产,可谓分手分得极为坚决。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应云航和应云潜还都是小孩,应父自然也不会和他们详细讲。还是昨天晚上应云航和应云潜抽丝剥茧一通挖掘,才知道当年应父身边的秘书全名叫作陶小荷,其余更多的消息却也查不出了。

  应云潜说:“陶秘书和我爸分手后过了差不多十年的时候,有一天我爸回家显得非常消沉。我和大哥问他怎么了,他说陶秘书死了,因为入室抢劫。与她的尸体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邻居说那是她女儿。”

  秦肃之很想感慨一句世事无常,但他的逻辑已经先于情感发了问:“如果陶秘书和她的女儿都死了,那樱桃又是怎么回事?”

  应云潜道:“当年我爸曾经说,这个入室抢劫有蹊跷。他说陶秘书住在苍珥伴星一个治安非常好的小区里,那里聚集着很多的中产以上的阶层,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有入室抢劫,还伴随着命案?”

  秦肃之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可能是伪造成入室抢劫的故意杀人案。”

  应云潜点点头:“我爸爸当年也是这样猜测的,为此他甚至特意去苍珥伴星的基层做了很多的工作,为的就是调查这件事。但显然他一无所获,这事情就慢慢没了下文,我和大哥也没有特别在意——毕竟对我们来说,陶秘书我们都不大熟悉,更别提她那个自称打掉了,却依然存在着的女儿了。”

  秦肃之说:“但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点,不管樱桃当时是怎么从那起抢劫案里逃过一劫的,她最后都是落到了萧驰的手里。”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难过。秦肃之意识到,对樱桃来说,十岁大概是一个分水岭。十岁之前她至少有一个陪伴着她的母亲,十岁之后,她不但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还遇到了萧驰——她直到今年也不过才刚刚十六岁,可命运对她来说却好像残忍得过分。

  应云潜就跟着消沉下来:“……是啊。而且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等伊甸园给的时限到了,我们还得把樱桃送回萧驰手里去。”

  一提起这个不可抗拒的分离,秦肃之就难以控制地跟着暴躁:“——我们就不能想办法把樱桃留下来吗?”

  应云潜低声说:“你以为我和大哥没想过办法吗?她是我们妹妹,我和大哥比你还要担心她。”

  他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有点晚了,只好一股脑把早餐都交给秦肃之,交待他务必让樱桃吃点东西,又千叮咛万嘱咐他樱桃是他们妹妹的事情一定对这孩子保密,才一步叁回头地走了。

  秦肃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有些焦躁地向后捋了一把头发。

  应云潜今早来得急,走得也快,其实还有很多事情都没解释清楚。陶秘书为什么之前坚持打掉孩子,但最后还是把樱桃生了下来?樱桃究竟是怎么在那起抢劫案里活下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碰到的萧驰?她和陶秘书为什么会遭遇这样一起名为抢劫实为杀人的事故?

  秦肃之渐渐想明白,与其说是樱桃身上有着太多疑团,倒不如说是她的母亲陶秘书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樱桃失去她妈妈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岁,还是上小学的年纪罢了,这样一个小女孩,未必会知道大人到底背负着什么的。

  秦肃之歇了在樱桃身上问出点什么的心思。他环视了一圈室内,发现樱桃已经把被子迭得整整齐齐,昨天被她挑出来读的《芭蕾艺术鉴赏》也被规规矩矩地摆在床头。昨天在商场给她买的绑头发用的头绳落在枕边,不知道是不是她不注意放在这里的。

  这个小姑娘不过在他这个根本称不上是家的办公室住了一晚,却已经让这里添上了温柔的气息。

  秦肃之重重地叹了口气,捡起那根头绳戴到手腕上,拉开门走出去一看,樱桃还在小口小口地吸着豆浆,面前的早点几乎都没怎么动。她的头发丝有几缕松松散散地垂到了面前去,秦肃之就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随便给她拢了拢头发,又拿手腕上那根头绳在小姑娘浓密的黑头发上面绑了两圈,给她扎了个不太整齐的马尾。

  樱桃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秦先生”,很腼腆地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秦肃之不为所动,拉着脸问:“不是让你吃饭吗?我进去这么半天,你就喝下去这么一点豆浆,”他伸出手指,比划出约莫叁厘米的高度,“别的东西一点没碰。怎么着,你要绝食吗?”

  樱桃看出来他大概心情有点不好,就放软了声音说:“……我吃东西就是有点慢。”

  秦肃之想起她昨天吃饭也是那副名为优雅实为磨蹭的劲儿,又见她乖乖巧巧地抬头看着自己,一口气就这么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你这是‘有点’慢吗?树懒都比不过你!”他语气一重,音量跟着拔高那么一点,就见樱桃无措地看着他,小姑娘两只大眼睛里不自觉地泛起一点泪花:

  “对不起……”

  她一掉眼泪,秦肃之那点臭脾气立刻没了:“——吃饭,吃饭,我不是想说你。”他顺手从桌上拿走一个肉包,咬了一口才说,“那你这……唉算了,那你吃饭就喜欢这么慢,我也没立场逼着你改对吧?”

  樱桃飞快地抹了一下眼泪,闷闷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改的。”

  “听你这意思,你还挺厉害的,我不喜欢你哪里,你都可以改,是吗?”秦肃之问。

  樱桃还真的想了想,才认认真真点点头:“嗯。”

  他不过随口一问,樱桃居然很当真地回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樱桃好像总意识不到他在开玩笑。

  秦肃之就叹了口气:“祖宗,那你别哭了。你一天到晚在我这里至少哭上叁回,我是长得多不招人待见啊,你见我一次就得哭一次?”

  他抬起手,轻轻给樱桃擦了擦眼泪,压低声音命令道:“以后不许在我这里掉眼泪。好好一小姑娘,哭得都不漂亮了——听见没有?”

  樱桃一边抽噎,一边急急忙忙点点头。

  秦肃之就轻轻捏捏她沾着眼泪的脸颊:“行了别哭了,吃饭吧——多吃一点,吃饱了我好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