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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2 / 2)


  忙忙乱乱的一番都齐备了,赶了宁佑安出去,纪文雪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裙子鞋袜,这才两家又坐在一处说话。

  宁佑安之前的外袍脱下来给纪文雪遮挡,此刻也已经新换了一件朱砂红的曳撒,如玉少年一袭红衣,更是衬得他顾盼神飞。

  纪文雪坐在贾秋月身旁,既不好意思直勾勾去看他,又舍不得不看,只顾把脸儿微微低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又频频瞟过去。

  宁佑安几次和她目光对到一起,也略有几分不自在,嘴角却是噙着笑。

  贾秋月和邹氏两个到底是经多见多,看见这般情景心中各自也都熨帖,此时天色已近午时,两家索性也不急于回转,就在这普济寺用了素斋,饭后又再打发那一双小儿女去独处了会,这才各自心满意足的登车回转。

  “我儿,今日和纪家姑娘相处得可还和睦?”傍晚归家,邹氏瞧着儿子有别于往日的格外殷勤,心中暗自好笑,并不说破,直到用过了晚膳,这才好整似暇的开了口。

  “母亲。”宁佑安白皙的面庞一点点的红了。

  对于自己的儿子,邹氏哪可能有什么不了解的,见状就笑了:“改日娘带你一起去纪家拜访。”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宁佑安故作镇静的说了句:“儿子去书房温书了。”就逃也似的跑了,留下邹氏和丫鬟们相视而笑。

  “安儿怎的急匆匆的跑了?”门帘晃动,淮安知府宁博裕迈入房中,纳闷道:“脸色还那般红。”

  “老爷回来了。”邹氏立起身,看着丫鬟们接了宁博裕的外袍,又亲自捧上一盏热茶:“厨下有热着的粥汤,老爷可还要用些?”

  宁博裕今日与同僚在酒楼小酌,直到此时才回来,只接了茶喝了几口,摇头道:“与同僚便饭而已,没大喝酒,不必再用了。”

  邹氏这才落了座,笑道:“安哥儿那是臊了,今日我带他去普济寺与那纪家姐儿见了一面。”

  “哦?”对于儿子的婚事,宁博裕很是上心:“是纪家哪一个姐儿?”

  “两个我都见了。”邹氏唉了一声:“老爷,若是要与家纪家二姐儿做亲也还罢了,大的那个,实在是罢了吧。”

  “果然不好?”

  “一个克亲凶煞,有甚好的!打小养在外面,连性子都养坏了!”邹氏没好气的将茶盏一搁:“老爷,若是聘那二姐儿也还罢了,精细养大的姑娘,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样样都来得,又是如今的嫡夫人亲生的,带在身边仔细教导大,这样的姑娘配给安哥儿也才算不辱没了他。”

  “若是要聘那个凶煞,除非我死了!”说着没好气的把头一撇。

  “我不过白问一句,你却恁的多心。”宁博裕与邹氏夫妻多年,情分不算浅,见妻子恼了,宁博裕也只笑道:“她身上流着卫氏血脉,休说她不好,便是她好,也是不能聘给咱们安儿的。”

  邹氏听了,这才气平了几分,却又狐疑道:“可当年爹硬是定的这门亲,却又是何意?”

  “爹是有几分迂腐。”宁博裕漫不经心道:“他老人家为官多年,骨子里却仍是侠气,他心中认定卫家是英雄,那便什么都是好的。”说着不以为然的呵了一声:“那是险些被诛九族的人家,而今虽然看着还在,可到底是怎么个了局也很难料,若真是聘回家这么个女人,将来咱们家就难保要经风历雨了。”

  一句‘诛九族’听得邹氏念了句阿弥陀佛,官场上的事情她懂得不深,但是这三个字入耳也依旧是心惊肉跳,就不说她是那克亲凶煞,即便没那凶命,这样的也是断不能聘回家的,否则将来但凡有个好歹……难道还要像那纪家似得?无声无息的没了个当家夫人不成?

  也忒作孽了!

  第17章 这辈子都别想

  转过几日,贾秋月果然就收到了邹氏的拜帖,纪家大宅顿时热火朝天的准备起来。

  纪清歌这几天一直没能从这纪家大宅中查到什么,心中不是没有焦躁,只是纪家将线索弄得这般干净,却也不是她心烦就能解决的。

  ——难道要去官府查户籍?

  只怕查户籍也没用。

  纪清歌依稀想起前世她在酒楼帮厨时似乎听人提起过,当年前周戾王覆灭的时候各地都是动荡混乱,当时淮安城也没能独善其身,被戾王□□压得苟延残喘的民众激愤之下放火烧了衙门,不光是户籍,就连登记土地田亩的鱼鳞册都烧光了,还是后来段氏新帝登基,各地渐渐安定,这才重新登记人口,补录册子。

  依着纪家的势力,这里边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纪家族谱上好歹还有着一团浓墨污渍,那后造的户籍册子上恐怕连污渍都没有了……

  纪清歌烦躁的冲着池塘丢下了手中的点心,‘咚’的一声,整块的酥皮糕点砸下去,一瞬间就惊散了水中的鱼群。

  眼看着那整块的点心晃晃悠悠的沉了底儿,纪清歌平了平气,又伸手从珠儿手中的盘子里拿了一块点心,慢慢的捻着,那点心的酥皮便如同雪花一般徐徐的落入水面,不要几息,池中的锦鲤便又重新聚拢了过来。

  珠儿这阵子跟在纪清歌身边,也有几分摸透了她的脾性,真要论起来,相较于其他主子,大姑娘是十分好伺候的,穿衣洗漱沐浴梳妆整理私物等等的,几乎不用她搭手,她是近身伺候的人,那些洗衣烧饭洒扫庭院等等的粗活又不用她做,这日子过得竟然很是清闲,何况大姑娘性子虽然清冷,但却也不乱发脾气,时至今日珠儿也与她相处得熟了,见她此时沉着脸,也敢壮着胆子开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自然是有的。”纪清歌一笑:“不过却与你无关。”

  “啊?我不……”珠儿呆了呆,刚想说自己只是想尽尽丫鬟的本分,主子姑娘心烦的时候做丫鬟的难道不都是要劝劝的么?话还没说完,一块桂花枣泥的点心瓤就抵住了唇。

  “没有怪你的意思。”纪清歌笑眯眯的看着小丫头一脸委屈的张嘴把那块被扒光了酥皮的点心馅含了,这才说道:“我的事情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帮不上忙,也劝解不了,所以不必问。”

  “姑娘……”珠儿被塞了满嘴的桂花枣泥,好容易才支吾出一句:“我想喝水……”

  ——姑娘太坏了,这满满一大口点心馅,齁死了!

  纪清歌不禁莞尔:“去吧。”

  珠儿如蒙大赦,扭头就跑了,连点心盘子都忘了放下,纪清歌哎了一声,哪还叫得住,也只得无奈的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罢了,没了点心,喂不成鱼了。

  她此时所在的地方离她住的竹茵院不远,一湾流水由东入园,汇入面积不小的池塘之后在此水流收为细窄,向西南流出,虽然位置偏僻,不如园中其他地方来得景色华美,但却幽静少人,是以纪清歌也有几分偏爱此处。

  ……她回转纪家的目的就是想知道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何许人也,若是可能,日后由她将灵位请回灵犀观,供奉一份香烟,可她却没想到竟然会查之不获。

  ……若是纪家族谱和官府户籍都查不到的话,她却又该向何处去寻?这岂不是线索断了个干净?

  纪清歌慢慢走着,手中折的一支如同扁平脉络一般的侧柏叶子被她漫不经心的掐了一把的碎屑,不知不觉间转过一个弯,迎面却走来一男一女,纪清歌猛的回神,停住了脚步。

  纪文雪今日是用心打扮过的,一袭石榴红的广袖留仙裙衬得豆蔻年华的少女娇艳无双,满绣遍地金的绦带细细的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手臂上挽着同样遍地金的轻纱披帛,头上的镶珠凤钗明晃晃的折射着日光,这一身装扮鲜妍华丽,再配上花季少女娇憨明媚的面庞,整个人都显得耀如春华。

  一旁的宁佑安则是一袭白衣,他本就生得好,这一件绣了暗纹的圆领直裰穿在身上连一丝寡淡感都没有,只如同月光幻化出的如玉少年,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纪文雪被贾秋月掰开揉碎的教导过,知道她虽然生在锦绣窝里,却若想富和贵兼得,这知府家的公子是她最好的婚配对象。加上宁佑安本来也很上进,年纪轻轻已经考取了秀才,她本来也是愿意的。更何况见面之下竟然还是满足了她所有少女懵懂幻想的这样一个陌上少年,自普济寺一行之后,纪文雪的一颗心便已经尽数扑在了宁佑安身上,今日得见了心上人,满心满眼便都是他,前面两家夫人关起门来商议聘礼嫁妆等事,他们两个就携手在这园中喁喁细语。

  两人都正值年少青春,一个俊秀一个妍丽,彼此都是心生欢喜,这半天下来,两人边说边逛,已经将纪家这偌大一片园林都走了大半,也还依然没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