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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1 / 2)





  还不等他再想好说辞,跪在他不远处的宁博裕却是一声低斥:“纪公休得再言。”

  纪正则望过去的时候,却见宁博裕鬓角的冷汗已经顺着胡须滴到了地上,低声急急的说道:“快将元夫人灵位请出吧。”

  纪正则脸色灰败,段铭承锐利的目光只让他觉得如芒在背,身形一点一点的委顿了下来,终于还是颤着声说道:“草民……遵命,容草民请出灵位便是。”

  段铭承故意冷了他一刻,这才一点头,沉声道:“去吧。”

  纪正则颤颤的起身而去,脚步都微有踉跄,片刻之后捧着一只毫不起眼的木匣踽踽返来,重新跪下,手捧木匣举过头顶:“草民元妻灵位及其遗物皆在此,请王爷……过目。”

  段铭承立定不动,只用眼神向纪清歌示意了一下,纪清歌深吸口气,迈步来到近前。

  这木匣看得出尘封已久,原本上着的朱漆已经斑驳剥落,露出黯淡的木质本色,纪正则急急去取的时候想是有胡乱擦拭过,却也依然残留着灰尘,更显得残旧破败,纪清歌心中一酸,轻轻打开了木匣。

  匣中物品寥寥无几,只有一件已经褪色的嫁衣,一柄鱼皮封鞘的细长短剑,而在最下面的,就是一块朴素至极的乌木灵位,因为久未维护修整,上面暗金色的字迹已经斑驳。

  先室卫氏晚晴之灵位。

  纪清歌陡然哽住,涩意涌上眼眶。

  ……原来,她的娘亲,姓卫,名晚晴。

  她两世加起来,竟是直到如今才终于得知了生母的姓名。

  卫晚晴。

  纪清歌用力忍回了心底的酸涩,合上木匣,端端正正的双手接过抱在怀中。

  段铭承立在原地,别人亡母的遗物,他倒是不便去看,等了一刻,见那姑娘眼圈红红的捧着个普普通通的旧木匣回转,不由皱了眉。

  “纪家的亡妻可还有其他子嗣?”

  “并无。”纪正则头都不敢抬。

  眼见纪清歌也冲自己轻轻摇头,段铭承顿时沉了脸:“既无其他子嗣,你又已将其唯一子女除族而去,为何不将陪嫁如数奉还?!”

  “莫非……”随着他的诘问,全场气压骤然迫降:“还想贪墨了不成?!”

  纪正则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王爷明鉴,亡妻当年嫁与草民的时候……并无陪嫁。”

  这是出乎了段铭承意料的回答,倒是让他一愣——这有名的富贾之家,家主娶了个没有嫁妆的女子为妻?

  段铭承眉头微皱,心中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却一时半刻怎样也想不起来。

  不等他想清楚究竟是哪里的问题,纪清歌轻声道:“民女谢过王爷,亡母灵位已经索回,其余钱财之事,父亲既说没有,便罢了吧。”

  段铭承不太赞同的望了她一眼,除族对于男子都是件大事,说断了半条今后生路都不为过,一个女子,看她年纪和发式应是尚未及笄,骨子里再是硬气,今后也是身若浮萍,再没些钱财傍身,却要如何生存?更何况女子的嫁妆本就该是所出儿女继承,这是天经地义的礼法,若就这样便宜了她这个狠心的爹,岂不是太过吃亏?

  等他目光落到纪清歌微红的眼眶,原本想要出口的话便慢慢咽了回去。

  纪正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怨愤,只以为他的言辞这位王爷不信——本来也确实听起来不像是真的,今日已经事已至此,也只得说道:“草民不敢有虚言,草民愿赠店铺田亩,以供……小女日后用度。”

  这整整一夜,纪清歌先是对敌救人,好容易绝境之中闯出了一条生路,归家却又遇到此事,如今一夜不曾得过喘息,明丽的面庞上血色不足,透着一股子苍白,只剩了一双微有泪意的双瞳依然清澈明亮,她并不理会纪正则的言辞,见段铭承望来,也只是缓缓摇头道:“民女自幼便没怎么得过纪家养育,却也平安长到了大,如今民女已非幼子,自己有手有脚,便是不靠着亡母的陪嫁和纪家钱财,想来也不会饿死才对。”

  那双微含着泪意的双瞳在朝阳映照之下只看得段铭承心神一动,不觉便放缓了声音:“如此,今后姑娘境遇只怕多有艰难。”

  纪清歌闻言却只露出浅淡的一个微笑:“塞翁失马罢了。”

  ……前世若她能早早醒悟,脱离纪家掌控,只怕还不会落到最后那般的境地,今生今世,能远离了纪家,说不得就已经是她的福祉了。

  段铭承望住她一瞬,没从她神情中看出任何惶恐胆怯,饶是他自诩看过的人形形色色不计其数,也不由不赞叹一句——这姑娘好一副坚韧心性。

  强压着纪家拿出钱财产业,对于段铭承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甚至就算他狮子大开口给这姑娘要个天价都不是难事,原本,他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可现如今,段铭承看着纪清歌亮如晨星般的眼瞳,突然就打消了念头。

  ——她不想再与纪家沾上半点关系。

  不论她这样的决定是否理智是否意气用事,此时此刻,他愿意成全她这一份傲骨。

  大不了日后自己搭把手,帮她安身立命便是了。

  心中想定,见纪清歌面色疲惫,段铭承温言道:“任凭姑娘决定便是。”

  等纪清歌跟在段铭承身后踏出了纪家大门,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一步踏出,而终于烟消云散。

  不经意间,她轻出口气。

  段铭承走在她前侧的方向,脚步不疾不徐,高大挺拔的身影只让她觉得心安。

  ……这是……第二次了。

  前世的时候,他便曾拼尽全力想要救她性命,今生,依然是他在危难关头向自己伸出了手。

  纪清歌心中百味杂陈,她想言谢,却根本说不出口。

  对方身为天潢贵胄,她如今不过是个连宗族都没了的孤女,她拿什么说这一声谢?一句多谢又怎能抵得过这前世今生相欠的恩情?

  一路上心思颇有几分烦乱,也就没留意自己到底跟了多久,直到段铭承停了步,她才猛然回神。

  “纪姑娘。”段铭承停在一家客栈门口:“淮安城要明日怕是才会开城门,今日姑娘可在此暂居。”

  他口中说话的同时,早有一名飞羽卫快步进客栈去订了一间上房,还付了房钱,纪清歌想说不用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由脸色微红。

  ……她有师父给的五百两在身上,还是住的起店的。

  “不知姑娘日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