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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第8节(2 / 2)


  三品以上朝官一致推举王书淮,皇帝也很认可,长公主无话可说。

  吏部的文书很快下来,擢升王书淮为从五品户部江南清吏司员外郎,先在户部观政三月,待清理田地的国策定下后,再行走马上任。

  王书淮一直忙到翌日傍晚方回府,刚到书房,长随明贵风尘仆仆从窗外探出半个头,神色有些匆忙,

  “爷,姐儿发了高热,刚请了大夫,少奶奶嘱咐小的去抓药。”

  原来是珂姐儿病了,难怪不见谢云初的踪影,王书淮立即换了常服回到后院,方酉时二刻,天色便暗了下来,乌沉沉的云团聚在半空,大雨将至,王书淮脚步明显比平日要快上少许,从容又急迫地进了春景堂东厢房。

  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气氛沉闷。

  珂姐儿阖目躺在小塌上,双颊呈现不正常的潮红,眉心皱巴巴的,红彤彤的小嘴撅起不安地在塌上翻滚。

  妻子坐在塌前,正有条不紊地给孩子换湿巾,敷脖颈和腋窝,帮着她退热。

  听到下人请安的声音,她回过眸来,朝王书淮疲惫一笑,

  “二爷回来啦。”随后视线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王书淮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踱步过去。

  谢云初吩咐春祺给珂姐儿翻个身,她将孩子衣裳给推得高高的,露出雪白肉嘟嘟的后背,白皙如玉的手指沾了沾早备好的茶油,开始给珂姐儿捏脊。

  孩子被她捏得哇哇大叫,抗拒,扭身。

  春祺和夏安一头一尾按着珂姐儿,珂姐儿人虽小,力气却足,粉嫩嫩的小足使劲往谢云初胸口蹬。

  谢云初捏了一回,后脊现出一大片殷红,松手之际,小家伙跟条泥鳅似的从她手下滑开。

  春祺等人见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心疼不已,手上力道颇有迟疑,“少奶奶,这样成吗?”

  她们从未见过这等疗法,太折腾孩子。

  谢云初神色镇定,“自然成。”前世有一回宫宴,一位贵人的小公主发高热,她亲眼瞧见宫中一位女御医用这样的方式给孩子退热。

  珂姐儿哭声清脆又委屈,将小屁股撅起说什么都不让谢云初继续。

  这个时候,一双大掌伸过来,一面按住她扑腾的膝盖窝,一面扶按她后颈的位置,也不知王书淮使了什么法子,孩子竟然动弹不得。

  她委屈巴巴抬眼,看到爹爹,哭声更大。

  谢云初看了一眼王书淮,王书淮也抬了抬眼,二人视线恰恰交错开。

  谢云初继续捏脊。

  这回孩子只剩下哭的劲。

  所幸没多久,孩子出了汗,温度退了下来,谢云初松了一口气,额头渗出一大片细汗。

  春祺连忙执帕给她拭汗,那头王书淮也将位置让开,吩咐林嬷嬷给孩子擦汗换衣裳。

  下人不知何时退下,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俩,视线不约而同落在珂姐儿身上。

  退了热,孩子睡得很安稳。

  谢云初折腾一番有些疲惫,王书淮在宫里结束一场尔虞我诈,神色也罕见现出几分倦色。

  夫妻俩谁也没吭声。

  以往皆是谢云初找话茬,王书淮应一声。

  现在谢云初没心思搭理他,场面有些冷却。

  沉默片刻,谢云初看了一眼天色,轻声问道,“二爷还没用膳吧?”

  王书淮视线落在妻子身上,莹莹灯光罩在她周身,她面颊格外明净白皙,眉细如黛,薄薄的如嵌上的一抹流烟,明显流露出许倦怠,他淡声道,“我不饿,你先吃,我在这里守着珂儿。”

  外任是大事,以往她事无巨细过问,今日坐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吭一声,定是因孩子耽搁了,王书淮等着晚膳后告诉她。

  他既然这么说了,谢云初便去对面厢房用膳,她记挂着孩子,草草吃了半碗米饭便搁下,匆匆来到东厢房。

  窗外电闪雷鸣,天色忽明忽暗,屋内一团暖融融的光芒破开夜色。

  孩子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犹在嘤嘤地哭,王书淮将孩子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孩子靠在他胳膊肘里渐渐止哭,他身影岿然如松,眉间那抹触不及的霁月风光被灯芒晕染开,化作人间烟火,这一幕出奇得和谐。

  谢云初却愣在那里。

  前世她操持完婆婆寿宴,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大夫放话她活不过半年,那个时候王书淮初登首辅,正是家里最风光的时候,她儿女双全,公婆青睐,妯娌和睦,丈夫又如此能干,全京城没有人不羡慕她,她却在好日子刚起头的时候即将撒手人寰,人的沮丧与颓废可想而知。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祈盼丈夫能坐在她塌边,抱抱她给予慰藉,实在不成握着她的手说几句宽慰的话,再不济递一杯茶与她,默默陪她一会儿也好。

  没有,从来没有。

  他早出晚归,匆匆而来,仓促而走,语气温和又疏淡地吩咐一句“莫要多想,静养便可”,随后给她一道触不可及的背影。

  苦涩,酸楚一下子倒入眼眶,谢云初自嘲地仰了仰眸,逼着自己将泪水吞回去。

  雨随轰隆隆的雷声,漫天浇下。

  草木葳蕤,一瞬间被霹得七零八落。

  夏在这个闷涩的雨夜,悄然而至。

  谢云初迈进来,语气不知不觉冷了几分,

  “孩子给我吧,你去用膳。”垂眸不曾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