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谁都不孤单(2 / 2)
「怎么了?」哈尔希洛回应。
席赫露低下头。「……就是明天了吧?要行动的日子……」
「啊啊,嗯。就是明天了。」哈尔希洛感到紧张。毕竟席赫露都帮忙开了话题,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聊下去。「……不过,事情到头来居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该怎么说呢?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能再做得好一点……让事情朝大家不会遇到危险的方向发展……」
「问题不在哈尔你。」梅莉回应。
「我、我也!」席赫露很有气势地附和赞同。「……那么认为。因为你……真的已经很努力……为我们做很多事了……」
哈尔希洛本以为席赫露最近好像有点在躲自己,但听到这番话后松了一口气,觉得一切可能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没有啦,干嘛说什么为了大家,我没那么厉害啦,而且我又没做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我说真的,嗯……」
梅莉露出微笑。「哈尔你一直以来都没变耶。」
席赫露斜眼瞥了梅莉一下后,立刻低下了头。
梅莉看了席赫露后,垂下视线,稍稍咬了下嘴唇边角。
自此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怪了怪了怪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聊这个话题会聊到陷入沉默?哈尔希洛完全摸不着头绪。
如果有什么困扰的事或感到痛苦的事,他愿意帮忙改善;如果有什么待解决的问题,他也愿意协助解决或是一起想办法,不过如今这样,他也非常想提议,乾脆毫无保留说出最真实的想法,做个有意义的讨论;但感觉怎么做都不对,只能继续沉默以对。
结果,哈尔希洛终究还是成功找到话题开口了。
「我、我们加油吧。」
没想到两人都倒抽一口气,看向哈尔希洛。
从她们的表情看来,好像都在期待他会有什么劲爆的发言。
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反正再怎么期待,他顶多也只会讲这种话。
「……明天……希望大家能……通力合作……」
多加这句话已经是哈尔希洛的极限了。
「嗯。」梅莉点点头。「那是当然的。」
席赫露微微笑了。至少,她愿意对自己露出笑容了。「……好的。」
日落前,库萨克、瑟朵拉和锡依也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哎呀,我才说会睡不着觉,结果睡得死死死。」
「我只是闭眼养个神而已。」
「喵。」
「瑟朵拉小姐,我说你啊,在这种事情上逞强有什么意义吗?」
「谁在逞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就是会有这种出人意料之外的地方耶。」
「什么地方啊?」
天望楼突击部队的队长由莫基斯将军的心腹泰兰‧史东出任,安东尼‧贾斯汀担任副队长。其余队员有身为安东尼部下的边境军战士连队的战士十五名、远征军士兵八名和哈尔希洛一行人五人与锡依,总数为二十人加一只。
泰兰队长是名年约四十岁的阴沉男子,满脸胡须,还有颗大鼻子,与将军一样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由此可知他也是出身黑色猎犬。
他的口头禅是「混帐东西」,此外也常说「去死吧」之类的词汇。
顺带一提,远征军的八名士兵全部身穿黑色毛皮大衣。由此可推测,将军在天望楼突击部队中配置的这几个人选,都是深得他信赖的精锐。
突击部队在日落后立刻启程,于半夜穿过密道侵入欧鲁达那,与位在西町暗黑骑士公会的尼尔会合。至于一直受到尼尔监视的芭芭菈老师,现在应该正在监看天望楼的动静。
暗黑骑士公会同时也是二十名敢死队员的待命场所。莫基斯将军率领的远征军主力部队一展开进攻,敢死队就必须立刻动身前去欧鲁达那的南城门。
突击部队的泰兰队长激励敢死队的成员:
「如果你们都觉得自己难逃一死,那么死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假如幸运活下来,还会有赚到的感觉。我们一生只会死掉一次,各位总有一天都会死。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就先去另一个世界吧。」
泰兰队长还特地和每一位敢死队队员握手,想必他认为这样的方式能够激起队员的斗志。然而,总觉得队员们不可能因此勇气大增。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们现在变得更加死气沉沉了。
泰兰队长不多话,但偶尔开口说一下话,就能让周遭的人意志消沉。然而他即使闭嘴不出声,光是站在那里就会散发出令人精神紧绷的气息,总之不太想和对方走得太近。
哈尔希洛和尼尔上到地面,开始观察城内的动静。远征军主力部队只要开始进攻南城门,就必须立刻通报敢死队和突击部队。
黎明前的西町没有半个人,不,应该要说没有半只哥布林,静谧无声。
两人一出西町,就沿着外墙,上到了过去是义勇兵宿舍的建筑物屋顶。
哈尔希洛他们从前好像也在这栋宿舍生活过,只是现在完全没有记忆。
「衰爆了。」尼尔低声笑着,轻声跟哈尔希洛说。「泰兰那家伙根本就是死神,他率领的部队都会大量死人,一定能活到最后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你不是也要一起去突击天望楼吗?」
「谁要去啊,我可是侦查兵耶。我必须远远观察你们大展身手,然后把所有情况呈报给将军知道。」
「啊,是喔……」
「我跟你讲,泰兰‧史东是个人渣,最擅长把别人拿来当人肉盾牌,从来没在管其他人的死活。不过将军就是看重那类人。」
「我看将军他也很信任你耶。」
「你说将军信任我?」
尼尔感觉想装熟地搂住哈尔希洛的肩膀。
哈尔希洛迅速挪开身体后,尼尔还夸张地皱起眉头。
「将军谁也不信,他只会看对方是不是一条摇着尾巴、对他言听计从的忠犬。不过,我不会背叛将军,会听他的命令,毕竟这样终究利大于弊。」
然而这番话反过来说,不就是对自己的弊大于利时,尼尔便会违抗将军的命令,甚至背叛也在所不辞?
这样的上级长官和下级部属真的都令人不敢恭维。然而哈尔希洛他们必须和这些人一起执行赌上性命的重要任务,甚至自己和同伴们都被编入有他们在的部队。如今他们根本等同命运共同体,因此纵使极度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了。
距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
「决定往后命运的日子……」尼尔吸了吸鼻子。「就要到了。」
他的用词虽然夸张,但十分贴近事实。
「唔喔咿啊啊啊啊喔喔喔喔。」此时南方传来嘶哑的吼叫声。
锵、锵、锵──接着传来类似铜锣的响声。
「去吧。」尼尔拍了哈尔希洛的背。「你可别死了喔。」
哈尔希洛没想到尼尔会对他这么说,仔细一看,发觉尼尔居然在笑。莫基斯将军的部下看来都不是好东西。
「尼尔先生你也保重。」哈尔希洛也丢下一句客套话,迅速下了义勇兵宿舍的屋顶。
哈尔希洛跳进小路,快速飞奔。如今城内掀起的骚动,有别于先前哈尔希洛他们因靠近欧鲁达那而被驱离之时。四面八方不停传来铜锣声和钟声,哥布林们到处奔走喊叫。原本在建筑物内睡觉的哥布林们应该也都惊醒跳起,非常焦急地想赶快出到屋外吧。不对,岂止是想出到屋外,大街上早已都是哥布林。
哈尔希洛一路上好几次差点就要遭遇哥布林,不过他已记住芭芭菈绘制的地图,因此想办法成功绕进密道,循着密道抵达了暗黑骑士公会。
泰兰队长听完哈尔希洛的报告后,便命令位在暗黑骑士公会地下室的所有人,移动至地面上的荒废宅邸。
位在地面的荒废宅邸内,不仅错综复杂的走道相当狭窄,还有很多房间,但每一间也都非常狭小。
「听好了,你们这些混帐东西,今天是去送死的好日子,你们快去送死吧。」
泰兰队长以几近赶人的方式送走敢死队后,独自走进一间若进来五个人感觉就会塞满的小房间,坐上一张犹如踏台的简陋椅子。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哈尔希洛在小房间外询问。
「原地待命。」泰兰队长下达指示后,闭起眼睛交叉双手。
哈尔希洛把所有同伴招集到另一个房间,安东尼他们则待在较靠近荒废宅邸出入口的隔壁房间。但他自己所在的房间同样非常狭小。
「啊啊……」库萨克伸了个大懒腰,结果手差点碰到瑟朵拉。
「喂。」瑟朵拉瞪了库萨克,锡依也发出「嘶啊」的声音恫吓他。
库萨克嘿嘿嘿地笑着说「抱歉,我太紧张了」,结果一说完话又打了个哈欠。
「这家伙是怎样啊……」瑟朵拉大为傻眼。
「听说有的人明明感到很紧张,却会觉得想睡觉或打哈欠。」梅莉帮忙缓颊。
「就是那样、就是那样。」库萨克兴奋地说。「我现在肯定就是梅莉说的那种情况。」
席赫露抬着头,不停「呼、呼」地吐着气。
「你没事吧?」哈尔希洛这么问她。
席赫露转头面向哈尔希洛,露出有点僵硬的笑容。「……因为大家都在。」
「也是。」结果哈尔希洛只回得出这两个字,害得他自责地觉得「是不能再多说点话喔」。
话说,自己回话时说「也是」的频率好像很高。不过,说「也对」的频率好像更高。等等,这两句话的意思根本一样吧。
总觉得心里十分浮躁。看来自己虽然不像库萨克那样,但确实也感到紧张了。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理当会紧张吧。本以为自己很冷静,到头来应该只是错觉罢了。
「那个……梅莉。」席赫露出声呼唤。
梅莉似乎是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啊?」
两人互相凝视对方。
这时,哈尔希洛清楚体认到自己果然是在紧张。话说回来,现场这种异常的紧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有什么事情要一触即发了。
席赫露低头鞠躬。「……一切就拜托你了。」
梅莉好像霎时间无法理解席赫露这番话的真意,所以彷佛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剩嘴巴一直开开合合。
席赫露抬起头,看得出来她非常努力想要露出开心的表情,但终究还是变成一副快哭的模样。
梅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赶紧捂住嘴巴,但又噗哧发笑,最后低下了头。「……抱歉。」
席赫露摇了摇头。「……该道歉的人是我……」
隐约能感觉到梅莉和席赫露之间流动着和谐的氛围,不过她们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求解答的哈尔希洛看向瑟朵拉。
瑟朵拉抱着锡依,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赞!」库萨克笑容满面地跟哈尔希洛这么说后,竖起了大拇指。
你到底是在赞什么东西啊──
此时要不是传来有人打开荒废宅邸大门的声响,哈尔希洛应该就会这么质问库萨克了。
「天望楼的敌军有动作了!副王波克它……」
是芭芭菈的声音。哈尔希洛准备冲出房间。
「等一下!」梅莉制止他后,将手指抵在额头上示意六芒星。「光啊,在路密爱里斯的庇佑之下……光之护法<Protection>。」
哈尔希洛的左手腕上浮现出闪耀光芒的六芒星。
梅莉继续咏唱别种祝词。「──守人之光<Assist>。」
哈尔希洛的左手腕上这时闪烁着两个不同颜色的小型六芒星。
库萨克跳了跳后笑着说:「身体好轻、好轻喔。」
光之护法是种光魔法,虽无法大幅提升,但还是能确实拉高体能和自愈能力。守人之光则是能提高各种抗性。
「谢谢你。」哈尔希洛向梅莉道谢。
梅莉摇摇头。「效果如果消失,我会重新帮你施加。我会尽量注意效果还在不在,要是发觉六芒星不见了,就赶快跟我讲。」
哈尔希洛点点头,接着环视了所有同伴的脸。「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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