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啮吮弑杀(1 / 2)
吃完晚餐后,五人连灯都没打开就聊了起来。
“果然,霍雷克先生他们有点奇怪呢?“
话题当然就是关于霍雷克几人在回到村子时那可疑的表情了。
“那些人身上总感觉有股小恶人的味道。”
“同感。至少我们还在这会妨碍到他们的样子哟。”
刃窥视着窗外,一直监视着霍雷克先生几人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那时不只是霍雷克,和他一起处理尸体的两人也都很惊讶。从这件事情来考虑,这三个人很可能有联系。
根据鲁特鲁德所说,凯特似乎是个魔术师,在两人中魔术师是女的可特,那也就意味着剩下的战士大汉是盖尔。
“大概,他们会在最近就和伊努克洛接触。快的话可能就是今晚了。”
作战计划是尾随霍雷克,查明应该是从废弃的村庄开始移动的盗贼团的团长的藏身处。
“要是知道了他的藏身处,就必须向鲁特鲁德先生报告一下才行呢、”
“不,不行、”
疯子果断地否决了。
“诶,为什么啊?”
“我们可以把他们揍一顿然后赚点点数。”
“还在说这种蠢话!“
“这还能让你赚到点数,相反我还想你感谢我呢。“
“请考虑得稍微认真一点。“
虽然说是要抓住盗贼赚取点数,但大家都很清楚那只是个借口。
“嘛,说实话,要是和那个公子报告的话,绝对会被阻止的。那家伙要是想去的话早就去了,而且要是伊努克洛突然袭击村子的话,村子就完了。虽说如此,要是一直采取防守的姿态,也有可能让伊努克洛逃掉。所以我们去是最好的选择啊。“
“要是在好好考虑的话,就早点说出来嘛。“
本来刚刚经历第一次实战就已经很累了,希望不要再说这种费神的玩笑了。虽然这么想着,感觉想赚取点数也是她的真心话。
“肯定有在考虑啊。虽然没有拯救这个陌生的世界的情义,但我作为一个人还没到能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全部撇清的程度。”
疯子也认识到自己这些人已经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了。虽然总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但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
在积极地采取行动时,心中怀揣的抱负已经比自己所想的要大了。
对陷入自我厌恶的疯子感到钦佩的原型机理所当然地泼起了冷水。
“虽然除此之外的部分已经全完了。”
“烦死了。”
确实大部分已经完了。
“所以,有胜算吗?”
与对方有着大到只能撤退的实力差距。如果不能填补那个差距的话,结果还是只能逃跑。而且到了那时,自己这些人恐怕也难逃一死。必须要谨慎行事才行。
“关键在防上。还能再下毒吗?”
“毕竟,…饱吃了一顿…!”
防摆出了胜利姿势告诉众人自己可以。
生成毒素似乎可以通过进食之类的方式,但不想她太勉强了。然而疯子也知道现在不是能这么说的时候。
“似乎银盾的小卒也在,但这些人交给刃和原型机想点办法应该能搞定。问题在于伊努克洛。毒应该多少都会有点作用的,也只能这么赌了。在他动作变得缓慢时两个人一起上。然后,要是战术有用的话就到你出场了,焰。“
“我,我吗?”
“毕竟要是能用火烧他的话,应该能让他受到相当的伤害。虽说如此,对你也没有很期待啦。对刃也是,毕竟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听到这话的刃,稍微漏出了苦涩的表情。应该是不甘心自己被认为一定会输吧。
“我会加油试试的……呜呜,好紧张啊……”
虽说没有被期待,但作为王牌的压力就已经快要压倒她了。虽然很高兴,但至今为止数次展露的丑态已经让她完全丧失了能够完成任务的自信。
但是,无论有没有自信,现实总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只能下定决心上了。
“不能完全控制住毒的防一旦放出毒后就只能一直放到没有毒可放。一次定胜负。最优先的目标是伊努克洛。如果不行的话就立刻撤退。我也不觉得全员能够一起逃出来,所以活下来的就去和公子商量着之后的打算吧。”
失败的部分也在计划之中。单单只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焰就觉得胸口像是被紧紧地抓住了。焰已经不想再死一次了。
“虽然没有问其他人……”
做下铺垫之后,疯子紧紧盯着焰的眼睛。
“焰,即便如此你也要跟着我们吗?”
再一次,被允许逃跑了。
“虽然你有着战斗的能力,但也就此而已了。就算是我也明白在不久前还是普通人的你,要真说起来应该算是要被保护的那群人。即便如此,你也要为这次作战的成功率提高哪怕只有1%而赌上性命吗?”
虽然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自己逃命。
“我也……”
焰握紧了颤抖着的手。
“我也去。就算是我也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不会再因为害怕而逃跑了。我也不能逃跑。”
虽说作为恶人她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但她绝对不能忽视那份责任。
“你也认真起来了啊。嘛,毕竟你会一直让我们碍手碍脚也是事实,要逃命的时候会优先让你跑的,放心吧。”
“你这话很多余诶!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做好了觉悟!”
作战会议刚结束,一直监视着外面的刃就开口道。
“安静。”
这一句话立刻让屋子里紧张了起来,静寂瞬间蔓延整个房间。
“看。”
几人向刃用下巴的朝向看去,就看到霍雷克、可特、盖尔三人从驻地里出来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月光与矿石灯照亮着地面。
在散落着朦胧光线的村子里,三人一边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人,一边走了出去。
“那,开始尾随吧。”
焰几人看准三人走出大门后悄悄地跟了出去。为了不那么显眼几人便分成了两组进行尾随。前组由擅长隐藏的刃和防组成,后组就由剩下的焰、疯子、原型机来负责。
“要是他们只是在周围看看我们该怎么办?”
焰向同为后组的疯子问道。
“怎么可能呢。不然他们为什么来到外面后还变得更冷静了。“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明明在出村子的时候那么注意周围的情况,离开之后脚步却没有半点犹豫。
从事田地耕作的村民在日落之前都会回到村子。他们那不带一点踌躇的脚步。只能认为是没有在意周围情况的必要了。
为了尾随不被察觉,两组依次与霍雷克几人保持着距离。
慢慢就转变成了后组尾随刃和防的情况。
那两人沿着通往废弃村庄的路不断前进。
“到了村庄之后不会被残存的动物包围吧?”
“在我看来,应该不会残存有什么动物,除了狗以外。”
夜晚的森林和早上来时不同,让几人本能地感觉到了可怕。
焰想起了在过去的西方,森林被人们看作是异界。像是自己居住的世界和其他世界一般,森林便是被视为这般危险的空间。除了野兽和盗贼,其中还潜藏着其他让人丧命的事物。
周围的气氛比起白天变得紧张得不行,仅仅踏出一步就能感受到精神的损耗。
虽说如此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野兽和盗贼都藏了起来,焰几人平安无事地来到了废弃村庄的大门。可能是放下心来了,几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刚冷静下来,焰就窥视起大门里的动静。
“啊咧,他们还往里面走了。”
“嘛,就是说他们也没有傻到会就在这停下来咯。”
刃两人到达废弃村庄后,又继续深入了进去。似乎这里只是一个中转地点。
当两组再次拉开相当距离后,焰几人重新开始尾随。
焰刚踏出一步,钻入废弃村庄大门的时,鼻腔就充斥着一股异味。焰不由自主地就用手腕捂住了鼻子。
“哕(yue),这股臭味……”
是血的臭味。也是白天进行虐杀的痕迹。
到处都遍布着尸体。如此想着开始张望却看到了与想象不同的情景,焰不禁惊讶了起来。
就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
取而代之的是尸体被拖动的痕迹,与沿着它所留下的血迹。几道红色的血流汇成一条,延伸进了村子的深处。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尸体都被收集到了某个地方。但现在也不是能悠然地进行吊唁的时候。
刃两人沿着血流的流向前进,最终到了村子的外面,再次进入了森林。
“这里也有个门呢、”
该说是后门吗,和焰几人刚所经过的大门不同,这周围没什么房子,它就这样静静地被设立在此。
穿过这个门后,血散发出的臭味变得更加浓郁了。
几人一边忍受着这令人窒息的味道一边继续前进,在森林里没走几分钟就到达了血迹的终点。
血迹一路延伸进了突然出现的悬崖壁上空着的洞穴里。
得到藏身在离血迹有一定距离的大岩石后的刃两人的挥手示意后,焰几人也躲了起来。
在几人的视线里,霍雷克几人正向着洞窟说话。
“虽然不求被原谅,但事情出了点差错。”
几人在和潜藏在洞窟的某人辩解着。
“竟然说是差错!是说你们这所谓的差错让我的同伴都被杀了吗!“
从暗处发出的轰鸣声中,可以听出几人辩解的对象是预料之内的盗贼团的团长。
嘶吼的声音中饱含着对霍雷克的杀意和怒气。
“果然是一伙的啊、”
猜对了的疯子得意地笑了。
果然当初霍雷克几人是打算把我们几个杀了的。
“作为道歉,我们又把那个拿来了。”
霍雷克把一个小瓶子拿出来卖弄道。看得出来里面装着液体。
“这算个屁的道歉,混蛋!说起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狂怒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默然间,刚狼从洞窟里现出身形。他的嘴边被染得通红,看得出来他刚才吃了新鲜的肉。
“借来用用。“
他一把夺过霍雷克拿着的小瓶子,取下盖子后一饮而尽了。
虽然猜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但可以推测那是可能成为威胁的某种东西。
那份推测马上就被强行理解成了现实。
将液体吞入口中过了数秒后,刚狼开始挣扎了起来。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痛得嘶吼了起来,这份痛苦扭曲着他的身体。
那绝不是毒之类的东西。
随着痛苦的加深刚狼的身体变得愈加肿大,毛皮也裂了开来。同时爪子和身体上的刺变得坚韧粗大,愈发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一眼就能从他样貌的变异中看出他强大的战斗力。
不只有焰一个害怕得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看得出来现在陷入挣扎的他毫无防备,但感觉靠近会很危险。要不要现在进攻,对此就算是疯子也陷入了沉思。
在变异结束的同时,痛苦的声音也逐渐平息了。
冷静下来的刚狼耸了耸肩,开始缓缓弯曲身体。
到底在干什么呢。在这么想的下一个瞬间,疯子叫了起来。
“趴下!”
“诶?”
在焰理解这句话之前,就被疯子飞扑了出去。
落在地面的一瞬前,在刚才所藏身的岩石处,焰看到了正站在那的刚狼。
在什么时候。这么思考着的焰顺势滚落在地面上,全身上下像被打了一样疼着。
看着在视野里倾泻的石块,焰才明白了刚狼在一瞬之间就靠近猛地一拳将岩石粉碎的事实。
要是刚才没被疯子扑出去的话,焰就死了。
“计算之外!撤退!”
疯子硬把焰拉了起来,条件反射就往村子里跑去。
焰的身体像是要被扯断了一般痛着,心脏也被吓得波涛汹涌。
刚让众人见识到的拥有着可怕速度的刚狼,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追来。就算这样众人也不觉得会被放过,全神贯注地跑着。
穿过门后,视野一下就打开了。稍微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刚狼的影子。
就在这时突然,焰几人的侧面吹过了一股强风。
冲击、轰鸣、沙尘。
一瞬之间面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巨变。
在刚才没有任何损伤牢牢挺立着的房屋,现在却变成了瓦砾散落四周。
眼前的混乱与恐怖使几人停了下来。
回头定睛一看,几条沟壑正从森林里蔓延过来。
刚才挥着手的刚狼站在那的前方。
“抱歉,我应该预想到会有这种程度的。”
如此小声说着的疯子的脸上,流淌着一抹冷汗。
刚狼仅仅是挥了下手,造成的冲击波却使得地面开裂,就连距离遥远的房屋也没未能幸免。
有着和上次相遇时天差地别的战斗力的刚狼,现在正站在焰几人的面前。
“这就是,‘力量’吗……!”
就连刚狼也不禁颤抖了起来,无法掩饰对自身力量的震撼。
“好啊,好啊!这样的话鲁特鲁德也能杀掉了!就连拿下护国圣盾将也不再是做梦了!”
刚狼对自己获得的强大能力欣喜若狂。就像是刚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但,嘛,在这之前还有你们。就先把你们全部吃掉吧。”
刚狼转过身,向焰几人投去了锐利的视线。他在的眼里充斥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心中燃烧着为自己部下报仇的怒火。
“这果然算是游戏结束了吧。”
在绝望面前,疯子下意识地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一方面焰也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做不到顺畅呼吸。
刃、原型机和防也一言不发地拿着武器,但无论是谁都不相信能度过这个难关。
可谓是走投无路了。
一步,又一步,刚狼慢慢地靠近着。有着自身力量的保证,脚步声中传来了他对确信的胜利的从容。
他毫不着急极其冷静地挪动着双脚到确定能击杀的距离。
焰就连后退也做不到,只是拼命地挺着腰。
“鲁特鲁德先生……”
从她颤抖的唇边,挤出了向其寻求帮助的名字。
本不应该在这里的。本不应该听见这样的声音的。
要是最开始就向鲁特鲁德寻求帮助就好了,这是结果论。无论做出了哪个选择,仍有着有人会死的可能性。
果然不想死啊。在那么想着的那个时候……。
“是在叫我吗?小焰。”
听到了本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焰转了过去。
“真是的,明明都说了不要乱来了。”
鲁特鲁德切实地站在那里。
“鲁特鲁——”
焰欣喜若狂地正打算说出那个名字。
但,话却在说完之前堵住了。
这是因为她仔细地看了在眼前经过的身姿。
“啊啊,还没洗过呢。还是这么脏啊。”
杀戮的残痕。
如美术品一般的银色甲胄和白色罩衣被盗贼的血染得黑乎乎的。
与温和的声音相反,那份姿态看起来就像是渴望着血的怪物。
“鲁特鲁德,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
刚狼以看不见的气势挥动着手臂,冲击波沿着坚韧的爪子放了出来。
轰鸣的冲击波不断撕裂地面逼近着。
这连房屋都能粉碎的威力,就算是金盾士兵,应该也不堪一击。
在焰陷入恐慌时,鲁特鲁德为了保护她走上前去。
只向前走出了一步。
既没有做出防守的姿态,也没有躲开,只是向前走了出去。
在焰对此目瞪口呆时,视野里就充斥着被强风卷起的沙尘。
虽然轰鸣声震耳欲聋,但冲击却没有袭来。
得救了。这也就意味着是鲁特鲁德代替她承受了。
焰不禁想象出在沙尘中伤痕遍布全身的鲁特鲁德的样子。
因为自己几人的错……。
心中无比悲痛的焰正要叫出来时,一阵夜风吹过这废弃的村子。
夜风带走了沙尘。
视野变得明晰起来,焰的眼睛也能睁开了。
鲁特鲁德依然挺立着。
反射着月光的甲胄上没有增添一道伤痕。只有罩衣被撕破了。
确信已经发出致命一击的刚狼,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身体僵硬了起来。
“这可和你们那些像是偷来的武器有着质的不同啊。”
说着,鲁特鲁德开始了反击。
鲁特鲁德挥起枪剑用力一蹬,距离便在一瞬间拉近了。
以目不可及的速度挥下的枪剑,被刚狼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左手挡了下来。
枪剑斩断了手臂上纵横的刺,刀刃便径直深入体内。
“这种程度!”
刚狼摆脱枪剑,紧接着踏前一步,右手一拳打向鲁特鲁德空门大开的身体。
虽然响起了金属间摩擦刺耳的声音,但连将鲁特鲁德击退一步的距离也没能做到。
和刚狼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但这才正是枪剑发挥的距离。
鲁特鲁德从腰部发出逆袈裟斩砍飞了刚狼的右手。
就这样鲁特鲁德顺势也将他的左手砍飞了出去。
对于完全失去防御能力的那具躯体,鲁特鲁德毫不留情地用枪剑刺了过去。
“嘎!”
刚狼发出正如野兽般的声音,随即吐出血来。
看着这场强者之间激烈的战斗,焰一句话也没能说出。
刚狼明明已经相当有实力了,但在具有压倒性实力的人面前却动弹不得。甚至连进行援护的间隙也不存在。不止如此,反而还明显成了累赘。
不知何时回到村子里的霍雷克几人也同样,只能远远地旁观着。
“混蛋!把那些家伙杀了还不够吗!”
沐浴着自己的部下的鲜血的鲁特鲁德吼道。
“要是是这事我会谢罪。本来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但一看到这些人在无力地挣扎就兴奋了起来。”
鲁特鲁德用刺穿刚狼胸口的枪剑将他那巨大的躯体顺带举起。
刚狼不停地挥动着他那短了一截的手臂。就算想要把深深刺入的枪剑拔出来,他的手臂却早已滚落在地面上了。
“住手,不要啊!”
虽然看起来是己方压制住了敌人,但焰对之前的交谈却产生了违和感。
“我不会再这么做了!相信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还不信我吗!”
啊啊,焰确信了。
“别露出那么悲伤的面容嘛。我喜欢笑容。”
“看,怎么样!这样可以放过我了吧!”
尽力作出笑脸的刚狼最后却只漏出了勉强将嘴角上扬的僵硬笑容。
焰早己看到过了与那相似的表情。
“啊啊,多么惹人怜爱的笑容啊。”
从他那出神的声色中便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被面甲覆盖的脸庞正扭曲着露出恍惚般的神情。
“——《啮吮弑杀》“
在短暂的低吟过后,无数的黑牙冲破了刚狼的身体钻了出来……
刚才的低吟不是其他什么,正是魔术的咏唱。
疯狂生长着的黑牙倾洒着血,那血宛如红雨一般倾注在鲁特鲁德身上。
刚狼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便已毙命,定格成了一件怪诞前卫的艺术作品。
“说起来我之前没说过呢。我的称号,‘啮吮弑杀的鲁特鲁德’。虽然听起来有点吓人不是很喜欢呢。”
鲁特鲁德将刚狼的尸体随手一扔,刚才将刚狼的身体弄得支离破碎的黑牙也如尘土般消散而去。
那些伤痕看上去也十分眼熟。
焰颤抖着声音,挤出了那终于得出的答案。
“藏在背后的人……就是你对吧……”
在背后支持着盗贼胡作非为的人,是鲁特鲁德。
“来聊聊吧。”
鲁特鲁德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着,坐在了随手扔掉的盗贼团的团长的尸体上。
“以加尔多尔西亚为中心,“强者要成为弱者的盾”这一深入人心的信条,难道不觉得是诡辩吗?“
虽然这么问了,但不知是不是本来也没期待得到回答自顾着推进着话题。
“大家,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喜欢践踏在弱者之上罢了。他们沉浸在保护弱者所获得的优越感里。然后弱者找到更加弱小的人而获得优越感。不过是为了维持所谓的秩序,美化着自己那丑陋的欲望而已。”
在这个个人能拥有强大力量的世界里,要是没有严格的伦理观限制的话,社会将会崩坏。为此,便形成了强者不能践踏弱者的伦理观。
鲁特鲁德将之称为诡辩。
那可能确实仅仅是为了维持秩序而提出的诡辩,但也有骄傲地将其作为信条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用恶意的目光看着弱者的。
焰虽然想要反驳他,但却对他这扭曲的世界观感到十分迷茫,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也不知道鲁特鲁德有没有看出来,接着说道。
“而从绝对意义上来看,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弱者。弱者为了掩饰自己那惨淡的人生,刻意作出笑容,让自己相信自己很幸福。那份顽强的姿态,令我为之着迷。不觉得这十分惹人怜爱吗?”
“你在……说些什么呢……?”
焰对这突然转向的话语终于忍无可忍,叱问道。
焰对于这宛如把玩动物般的怜爱,生起了无可言说的厌恶感。
“焰,别真把这神经病的话听进去啊。”
这句话就这样直直刺入焰的内心,本来是要对疯子这么说的,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从容了。
“哈啊……。你们也要逃避真实吗。我原本还以为你们会理解我呢。”
似乎感到遗憾,鲁特鲁德叹了口气,向霍雷克三人作出指示。
“”霍雷克、可特、盖尔,这是你们犯错的惩罚。将这几个孩子杀了。”
“唉……?啊,是!”
“轻易就让他们知道了盗贼团潜伏的地方,还让他们一直尾随过来……拜你们所赐,多了一堆麻烦事。因为你们的错,这些孩子现在不得不死了。这既是对你们的惩罚,也是对你们的警示。因为自身的不足将会导致某人的死亡。那个牺牲者说不定是自己,也说不定是自己的同伴。一边细细品味自己的不足,做好善后工作吧。啊啊,有一个人……就留下小焰吧。毕竟不能没有人把希格拉特叫过来啊。”
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有必要将希格拉特叫过来。
在焰发出疑问之前,霍雷克三人就挡在了前方。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霍雷克拿起了他的斧头和盾牌,可特则是权杖,盖尔也将他那用锁链将棍棒的前端和巨大的铁球相连的名为“弗雷尔”的武器拿了起来。
要是不出其不意,和银盾武士正面对抗的话将会十分残酷。
对方不知是不是因为人数上是劣势,也没有想要动手。
看似一触即发的场面下,双方却只是互相干瞪眼。
在那之中,最先动手的是霍雷克。
“可特,盖尔,知道该怎么做吧?”
焰几人用力握紧了武器。
“唉唉。”
“噢~!”
两人回应着吆喝声。
似乎是打算布置些什么东西。
焰绷紧神经,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要是对方是需要咏唱的魔术师就有赢的可能性。相信刃几人能对付似乎很擅长近距离战斗的霍雷克和盖尔,焰则特别警惕着可特的举动。
“来吧,你们……”
来了。
下个瞬间战斗便已打响了。这么想着……。
三人却朝着不对的方向飞快地跑了出去。
“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竟然,扫兴地跑了。
“和那家伙打了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家伙,我们几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几人扔下这句话,便打破包围村子的墙壁,消失在了森林里。
“唉-……。”
焰只能傻眼地愣在那。
虽然层次完全不同,但在与盗贼团的团长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事实,应该能如实地表露出了哪方更占上风吧。
“哎呀哎呀,虽然想着哪天会跑掉,但没想到竟然是今天呢。”
鲁特鲁德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份姿态看起来十分缓和,但却仿佛被死亡缠绕般让人无法产生
靠近的勇气。
“鲁特鲁德先生,可以问问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是你和希格拉特的事情吧?要说也不是什么很难懂的话啦。在你们中最弱的就是小焰你啊。你那副想要变强而不断挣扎的姿态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心。果然你啊,也是想站在弱者之上的。”
如此被人定义,焰不禁气血上涌。
你知道我什么。
“我并没有那种想法。想要变强是因为我想要帮助他人。我,我啊,是想以帮助他人的方式活出自己啊!”
想起了那些逼死自己的家伙。
践踏他人的人生却显得无动于衷,总是轻佻的那些家伙和自己完全不同。
虽然都是很一般的动机,但我并不是为了贬低他人。
“果然,你和希格拉特多少有点相似呢。为了帮助他人而想成为强者呢。一边说是义务,所以并不是在保护弱者,一边得意洋洋地高举那令人发毛的信条美化世界。我现在就把你们的面具给剥下来。”
仅仅通过最后那句话,便能看穿那至今没有展现出的巨大野心。
“把希格拉特先生叫过来难道是……。”
“就是这样。为了把那家伙叫过来把他杀了。要是被远超自己的强大力量所压制的话,应该就会丢下那助人的玩意转而乞求活命吧。就这样便终于能证明那家伙和我有着同样的期许啊。”
“疯子……。”
就为了这么自私的理由放任盗贼团胡作非为,甚至还想要置人于死地。
“但我不觉得你能打得过那个轻浮男啊。”
疯子断言道。
就算鲁特鲁德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打得过希格拉特。屠龙时见识到的那份压倒性力量,和刚才所领会到的鲁特鲁德的力量完全处于不同层次。
“我也这么觉得哟。”
应该是被戳到痛处的鲁特鲁德,却显得十分平静。
“是刚才的我、呢。”
这么说着他拿出了和刚才霍雷克递给刚狼时同样的小瓶。
“这可是能创造出人造魔物的咒药啊。将这东西给我的女人将此称作‘魔王的咒血’呢。”
“魔王……!”
这是第一次听到魔王之名。
这既是自己几人被招引到异世界的理由,也是自己几人要打倒的对手。
“虽然不是个有趣的名字,但说不定因此才正好适合用来宣告魔王的再临呢。”
鲁特鲁德卸掉面甲,一口饮尽小瓶中的红色液体。
“唔嗯,好难喝。”
和预料中一样难喝,他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鲁特鲁德将小瓶随手一扔,变异就已经立即显现出来了。
和盗贼团的团长不同,并没有感觉到鲁特鲁德并自己肉体的变异而痛苦。
仅仅是因为习惯的疼痛吗,还是因为他早已适应了魔王的咒血呢。
“虽然只是用无能力者试了下这能有多大的提升,即便如此效果还是十分显著呢。要是我喝了的话就连希格拉特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唯一暴露在外的脸上已经开始长出短毛了,逐渐变成如同刚狼一般能被称作兽人的面容。
嘴角突起,嘴巴开裂,耳朵变得又尖又长。虽说和盗贼团的团长一样显现出如狼般的面容,但鲁特鲁德的兽脸却如相互协调般长得十分端正。
体型上虽没有戏剧性地变大,但身着的甲胄却响个不停,似乎要被身体撑裂开了。肌肉也多少强壮了几分,看上去没什么压迫感。
最后从头上生出了如同鹿角一般壮丽的角。角纯黑如黑曜石般,有种美术品般的美感。
变异成魔物的鲁特鲁德并没有如刚狼那般令人感到扭曲,反而是透露出一种能被形容为“美丽的野兽”这般神秘的氛围感。
但是潜藏在那具身体里的却是病态扭曲的欲望,实际上只是一头充满血腥味的丑恶野兽罢了。
“别大意了啊。这可比刚才强多了。”
刃感受到了那从体态上看不出的强大力量。
不顾听到这句话后神经更加紧绷焰几人,鲁特鲁德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喔喔,不错呢。我,毕竟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呢。”
虽然对他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感到庆幸,但几人也丝毫不敢有所放松。
“那么,稍微来试试吧。”
鲁特鲁德便如刚才那般漫不经心地将手一挥。
“做了什——”
在焰理解那个动作的意义之前,如地震般的振动和冲击声便向五人袭来。
听到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焰几人条件反射般的回过头去。
在那里,矗立着数个之前不曾存在的巨大的东西。
从地面看去不断向高处延伸的是鲁特鲁德在杀刚狼时出现的黑牙。
那个黑牙拥有着在之前的战斗中看到的黑牙无可比拟的长度,规模已经扩大到了如同随便就能穿透房屋的巨大的塔一般。
“唔~,有点难控制啊。”
似乎并不如预想那般,鲁特鲁德稍微歪了歪头。
矗立的黑牙依次如雾般散去,几秒便了无踪迹了。只留下了冲破地面产生的大洞。
“但,这样的话就能将那家伙装好人的一面给生剥下来。”
刚才那说不定想想办法可能有胜机的一丝希望,陷入这绝望的黑洞中,不知所踪。
“我马上就要习惯这具身体了,不趁现在把希格拉特叫来吗?对了,要让希格拉特认真起来的话,是不是该好好折磨下这些村民呢。”
五人跑了起来。
但不是加尔多尔西亚的方向。要将回到村子的村民赶跑。
“哎哎哎哎!刃先生啊!你不知道那家伙是个恶人的吗!”
“抱歉,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出这家伙是个天生的疯子啊。”
“现在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吧!”
心脏就要爆开了也只能凭着惯性挥动双脚在这种难以下脚的地方继续向前跑。从刚开始跑就痛起来的侧腹啥的,现在也管不了了。
好几次要被树的根部和草之类的绊倒也只能凭着气势继续前进。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拼死地跑着,比想象中还要快就到了村子。几人喘息连连,肺痛得就像要炸了一般。
穿过村子的大门,房屋中隐约漏出光亮,令人体味到这平静的日常。虽然现在就想大叫传达出危险的信息,但却也做不到正儿八经的大叫,而且声音本来也没什么可能能穿透整个村子。
在这想不出该怎么办才好的处境下,疯子却没有犹豫下达了命令。
“原型机,尽全力把地面打响。“
“是,哟——!”
原型机听到这连意图都没有说明的提案,仅仅应了两声便立刻做了起来。
不断挥动着的战锤是地面不断振动,冲击向村子中波及开去。
“怎么了,地面怎么在晃动!”
“魔物吗?”
受到惊吓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从玄关探出头来。
虽然是相当强行的方法,但比起大叫的方式,这成功把远处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听好了,给我听清楚了你们!有十分可怕的魔物正朝着这座村子来!鲁特鲁德还有那些小卒都不在!就算是我们也打不过!要是不想死的话,就马上跑!”
目光一都被吸引过来,疯子便大声说道。虽然这声音不能穿透村子,但想必是期待着如同波纹扩散般村民能够相互传达吧。
要是被告知没有人能保护自己的话,想必就能涌起危机感了吧。
虽然本应如此,但村民们净是漏出诧异的神情。
“鲁特鲁德先生没有不在的可能吧?”
“比起离开村子还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比较安全不是吗?”
“果然歼剑队都是些让人头疼的家伙啊。”
对歼剑队的不信任和对鲁特鲁德绝对的信任成为了绝大多数村民们把话听进去的阻碍。
极少表现出关心的村民看到回到家中的村民后也跟着把门关上。
“这些家伙,被保护着过了太久平静日子都变成傻子了……。”
所谓强者有义务保护弱者就意味着只要有强者在,弱者不需要自己保护自己。
想来是没有遇到过“有强者在”这个前提崩坏的情形吧。沉浸在自己所处的立场,不愿放手这所谓幻梦般的平静的日常。
“怎么了,各位!”
“莉拉小姐。”
众人向迟迟赶到的莉拉说明了情况。当然,没有提及鲁特鲁德变成魔物,赶来将村民杀害的事情。毕竟无论如何都不想造成恐慌。
“实际上出现了我们没法处理的魔物……。能请莉拉小姐帮我们呼吁村民去避难吗?”
“要是这个的话,鲁特鲁德先生一定会——”
“这个…,虽然已经跟村民说过了,该说是鲁特鲁德先生现在不在吗……”
“是,是这样吗!要赶紧告诉大家!”
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想必村民应该会理会经由信赖的人口中说出的话。另外从没人过问霍雷克几人的事也得以窥见他们不被村民信赖的事实。
这样的话应该多少有些人愿意出来避难了吧。只要有一个人开始行动,那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行动起来。
无论如何都想在鲁特鲁德到来之前让这些人全去避难。
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人从背后搭起了话。
“是在说我的事吗?”
感觉心脏被一瞬间紧紧攥住。
“比我想象中要熟练呢。”(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呜呜)
自以为应该还有着时间磨蹭。
和动弹不得的焰不同,刃、原型机和防三人扑向鲁特鲁德。
明明是在一瞬之间的判断下作出的袭击却也于事无补,发出的攻击被突然从地面钻出的黑牙挡了下来。和在废弃村庄所看到的不同,已经变得相当宽大到能完全当成盾牌的程度。
刃扭转身体,踢向黑牙然后跳着向后退去,原型机姑且用尽全力在打,但它也只是发出沉闷的声响,依旧纹丝不动。
“没用吗。”
“好硬!”
这盾一将攻击挡下,便如雾般散去。
“虽然是一时兴起试了试,但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用啊。”
就是说刚才那一瞬间作出的防御,是随手做出的行动。
到了下次就会更加专注了吧。想必第二次攻击也能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