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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第38节(2 / 2)


  “殿下既疑我,又为何要遣走侍人,独与臣在这无人之处揭发逼问。”

  或许是因回程时的策马受了寒雨,他的嗓音竟有几分哑意,恰好掩盖他不欲为人察觉的自嘲:

  “您就不怕臣担心事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伤害您。”

  他的语辞仍说的十分克制。

  “本宫不怕。”

  裴时行今夜仿佛异常执拗,追问道:“为何?”

  元承晚却沉默不语。

  男人终于自她的沉默里反应过来。

  自然是因为她贵为皇家公主,府中向来有暗卫守候。

  若他胆敢有分毫异动,想必不待接近她半片衣角,便只能丧命剑下。

  裴时行自幼时便被人赞一声颖悟,难得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他终于自嘲地笑出一声。

  “那你信了,你信是我谋害周颐,现下又亲手把证据放到你的眼前,等你来揭发我?”

  他变了语气,再不复向前的清风朗月。

  轻而诡,倒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凶兽。

  这话里带几分不似裴时行其人风度的讽刺之意。

  元承晚自是有过这个怀疑。

  可又觉不大可能。

  经此次一放逐,周氏全族,三代不得入仕。

  事关周氏阖门荣光,若非遭人构陷至此,长公主实在想不出周颐自愿引颈受戮的动机为何。

  除非是君要臣死。

  除非是遭人构陷,步步相逼,使他毫无还手之力。

  裴时行在元承晚的沉默里回想了所有。

  他忽然语气突兀道:“你明明说过信我的。”

  她明明曾抚上他的面,说相信他;明明曾在众人面前将他护在身后,说他是她府上之人。

  可她此刻却道:

  “本宫的确说过信你,便是如今之事,本宫亦不信,你是为自己的私欲害人。”

  “可是为什么呢裴时行?”她眉心动了动,终于问出自己压抑于心的惶惑与不解:

  “他明明无罪啊!”

  “周颐既然未曾有过贪墨,亦未曾有过构陷,为何你们要选他做饵?”

  近来上京风波频起。

  仿佛是自宫宴那一日,她同裴时行意外有了肌肤之亲,一切便骤然落入不可预知的境地。

  万事万物都开始脱离轨道。

  桩桩件件,她仿佛身处谜局,哪怕至今亦无力窥探全貌。

  “本宫以为你被皇兄革职,被大理寺查缉,乃是引蛇出洞的计策一环。

  “可如今算什么呢?”

  “你们究竟在图谋什么,又要引出什么,你们凭什么拿一个忠良老臣的命来作注?!”

  长公主忽起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忧惧。

  好似她仍身在宫里,面上是先皇后嫡出的公主,尊贵无匹。

  可她顶着一张足以迷惑世间男子的绝色艳面,身段娇柔多媚,却要终日巧笑。

  乖顺地伴坐在杨氏身侧,忍受着所有打量的目光。

  似一个待沽货品。

  等有一日,杨氏和哪家权贵谈妥了价钱,她这个公主便要作为两姓结盟的礼品,被送到旁人榻上。

  她的确曾为自己身为女子而不平,可她身无功绩,手无寸铁。

  除了同杨氏母子虚与委蛇,她无力自保。

  那这位为大周殚诚毕虑整五十载的老臣又是为什么呢?

  他又凭什么要被当作君王与裴时行棋局中的一颗子。

  如今被弈棋之人扫落棋盘,燕巢危幕,甚至不知生死安危。

  她的怨愤仿佛都在宫里那几年耗尽了。

  此刻用殊无情绪的眼光一寸寸打量过裴时行,心中讽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