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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第2节(1 / 2)





  “起来吧”齐越双手背后终于开口,明显雕琢过的语调。

  沈欣茹起身:“谢陛下,想来陛下公务繁忙,臣妾不好打扰,告退。”福了福身沈欣茹走的毫不留恋。

  “沈氏,好大的胆子!”

  沈欣茹淡然回身,齐越脸上怒气犹在,眼角气的微微发红气息粗喘。要是一般人大约会吓的胆战心惊跪下求饶,但沈欣茹全然不怕。

  各种情绪在眼里翻滚,齐越咬牙盯着沈欣茹恨不能吃了她,偏偏沈欣茹清淡如水根本不鸟他。

  齐越几步走到沈欣茹面前,明明生气却在最后,硬把腮帮子拧出笑:“朕打算去给太后请安,不如贵妃一起?”

  太后陆如意并不是锦熙帝生母,当年先帝独宠一个梅姓女子弄得几乎绝嗣,太后当机立断给先皇下药,让一个宫女承欢,才有了先帝唯一子嗣——齐越。

  齐越见沈欣茹不说话越发温声:“朕知道你侍奉太后一向孝顺……”

  沈欣茹心更冷了,是,她逢五逢十都会去寿康宫请安,她所有的名头里也只有‘孝’字还拿得出手,那是她留给自己的后路!

  如今齐越连这条后路也要断掉,到底为什么不给她留一点余地?故意挑她奢华装扮的时候去刺太后眼,让太后厌恶。

  冰冷的浪潮一阵阵冲刷心脏,沈欣茹眉目低垂显得十分恭敬:“太后许久不见陛下挂念得紧,臣妾就不去讨嫌了,臣妾告退。”

  这次沈欣茹不等齐越再出幺蛾子,行礼后转身离开,先是慢走然后急走胸里冷热交加。

  一阵阵春风吹拂,额边汗滴被春风温柔带走,丝丝凉意终于让沈欣茹冷静下来。

  抬眼发现早已走出御花园,不知不觉走到清贞门,当年她就是从这里带着一百零八抬嫁妆进来。花岗岩的地面平整坚硬,御林军手持长戈铠甲鳞鳞,不知不觉她几乎走出皇宫。

  沈欣茹垂下肩膀眼神苍凉,世人都说她宠冠六宫骄奢跋扈,可那里是真宠?真要宠爱像徐惠,身边大宫女是娘家带来的,她堂堂宠妃连个婢女都带不进来。

  徐惠想见娘家人随时可以召见,而她沈欣茹正一品贵妃三个月才一次机会。为什么没人看清这本质,或者有人看的明白只是不说?

  沈欣茹定定望着高大的清贞门,朱红木门黄铜钉,几寸厚的木门能挡住人却挡不住神思,沈欣茹神魂穿过清贞门建安大道。

  建安大道很阔大约有两丈东边是太庙,再往前出永安门就能离开皇宫。皇宫外行人如云商铺栉比鳞次,还有小贩挑着担子叫卖。

  穿过这些人拐到榆树街就能回家,回家,沈欣茹眼睛慢慢湿润。她想起榆树街上绿树成荫,她想起自家黑漆大门,十字甬道青瓦回廊,穿过一个个庭院可以看见父亲坐在窗下读书。

  沈太师虽然曾经掌握一国权柄,却是个清瘦温和的老人,细细的花白胡子,眼角一丝丝皱纹像是菊花舒展的花瓣,眼神总是平和温暖,好像能包容世间万物。

  眼睛越来越酸涩,沈欣茹极力在心里描摹父亲温暖笑容。她还记得自己五岁坐在父亲膝头,闹着揪父亲胡须。

  那时候沈太师五十出头,刚刚成为顾命大臣,每天有忙不完的朝政还要教导小皇帝,可他对小女儿却有无限耐心,总是抬着下巴和女儿笑闹。

  父亲、父亲,沈欣茹心里一遍遍默念,岁月一点点在眼前滑过。十八岁前沈欣茹从没离开过沈太师,她所有的欢笑快乐都伴着父亲身影,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深锁后宫。

  沈欣茹小时候沈太师抱着去安国寺求平安,安国寺方丈看了沈欣茹面相,说她十八岁前不宜说亲。

  谁知这一耽误成了齐越宫妃,沈欣茹想起自己成亲那一晚,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竖起。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掌心刺痛却依然遏制不住微微颤抖。

  太可怕了,齐越阴冷憎恶的表情,撕裂的喜服,仿佛刀砍斧劈的疼痛,让人一阵阵毛骨悚然。

  其实沈欣茹了解齐越为什么那么恨她,或者说恨沈太师,那一年发生太多事了。

  锦熙十年齐越亲政,权利更迭朝堂人心浮动,太后强势要齐越立自己侄女为后。陆如意和齐越有深厚的母子情分不假,可朝堂上权柄相争也是真的,情势胶着的时候泰安地震。

  泰安是齐家根本,陆氏以此压迫刚亲政的齐越,偏偏沈太师也凑热闹要齐越纳自己女儿为妃。

  齐越八岁开始由沈太师教导辅佐,在齐越心里沈太师是最后的壁垒,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背叛他。年轻的齐越不得不让步,可心里愤恨无处发泄,所以……

  沈欣茹闭上眼睛稳住心神,那一夜和那之后的好些个日夜,让她知道什么是痛苦。偏偏父亲让她进宫,是因为……

  第一个发现沈太师脑子出问题的还是齐越,有一天齐越批过奏折,沈太师又重复拿出来逐字讲解,齐越才知道沈太师糊涂了。

  那之后有一年时间齐越对沈欣茹温柔许多,他知道自己错怪恩师,知道自己对不起沈欣茹便常常去陪她。琴棋书画也能稍微聊一点,床上也平和许多。

  那时候沈欣茹已经厌恶床事,可是她想有个孩子作伴所以愿意忍耐。那时候沈欣茹一边僵着身子,一边想:有个孩子就好了,有个孩子她就能在这寂寞深宫过下去。

  可惜不等沈欣茹有孩子,她大哥沈鸿海却开始出幺蛾子。沈鸿海这个人不能说奸佞,也不能说昏庸,只能说这个人适合翰林院做学问。

  原本沈鸿海在翰林修编史书,广闻博学很有贤名,偏偏齐越为了补偿恩师,也是觉得他真有才把人送到吏部,然后送入中枢。

  沈鸿海接触到实权,满脑子治国策略开始泛滥,最可怕他想仿照前朝撤内阁立丞相。

  沈鸿海想分皇权,齐越怎么可能答应,可沈鸿海也不是齐越想裁撤就能裁撤的。不说沈鸿海自己确实有学问有贤名,沈太师威名赫赫是天下文人首领。继承沈阁老名望的沈鸿海,不是那么好动的。

  去年齐越盛宠沈欣茹,端午龙舟赛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引得朝臣侧目以为要废后。

  想到这里,沈欣茹眉目一片清冷,松开手掌心点点红痕,一丝血迹渗出来。什么盛宠,是齐越不知怎么提前得到消息,故意宠给别人看的。

  端午节过后沈鸿海上万言书,请求撤内阁立丞相,洋洋洒洒旁征博引一大篇,说的齐越哑口无言。

  沈鸿海有万言书,沈欣茹就有了奢华无比落雁宫,沈鸿海活跃在朝堂上蹦下跳,沈欣茹就有了跋扈横行的名声。

  沈欣茹明白沈家名望太高,齐越需要她来破坏,好减弱沈家对文人的影响。

  春风拂来紫色月华裙蹁跹而动高贵美丽,沈欣茹定定看着清贞门。父亲,女儿会守住沈家百年清誉,会守住您一生荣耀,不让兄长败坏。

  想到兄长就想到前几日传进来的信,还是一如既往责备,引经据典就差说她妲己在世。

  沈欣茹心里无奈,自己兄长自己知道,学问好不假,但本质就是书生意气。沈鸿海的想法齐越绝对容不下,沈欣茹要做的就是保护沈家不败。

  最后看一眼清贞门,家被阻隔在宫门外,没关系就算看不到,她也要保护父亲保护沈家。

  转身浅金长袍在空中滑过浅浅金纹,沈欣茹挺直腰背走向自己战场。她一定能守护沈家,一定能让父亲安稳养老,也一定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