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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2 / 2)

  李霁侠却只定定地坐在原处没有动静,他示意怀香退下。世子夫人的事情不用再管了,荣国夫人既然做出了安排,那么一切就听荣国夫人的便是。

  李霁侠虽然决定原谅薛可蕊,但是薛可蕊毕竟犯了错,必要的惩处也是应该有的。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做得没有错,母亲一直都是为他着想的,薛可蕊若是将自己当夫主,也应该能领会到母亲的一片苦心才对。

  怀香不肯罢休,还要再求,却见李霁侠高声唤来芳洲,要芳洲替自己洗漱,他要睡觉了。

  怀香无奈,忿忿然退下,回到厨房又揣起两个馍,偷偷摸摸往李家祠堂边上蹭,想再去试试运气。

  薛可蕊独自一人跪在冰冷的祠堂,时值深秋,夜风吹得紧,怀香几次鬼祟祟来到祠堂,想送点吃食与外裳与薛可蕊,皆被看门的两名仆妇给撵了回去。

  薛可蕊抱紧自己的胳膊,缩成了一团,今日自起床,只吃了一顿,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柳玥君不让人给她送吃穿,看来是真打算要好好搓磨自己了。

  薛可蕊抹了一把开始冒金星的眼,捏了捏自己被风吹得麻木的脸,打起精神,继续抵抗疲惫、寒冷与饥饿的侵袭……

  冯予刚走出玉兰花林,便看见原本应漆黑一片的李家祠堂灯火通明。他停住了脚,转身轻呼:

  “二叔,你看,那边有人呢。”

  冯予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走了上来,他是带冯予去拢翠园的。今日他听说了李霁侠与冯予打架,霁侠伤了手,还牵扯到了薛可蕊,他这是亲自带冯予去向柳玥君表态的。可是冯予的鼻血流不止,等把冯予照顾妥帖了,又将前因后果细细问了一遍,再去拢翠园已经是这个点了。

  “那不是李家祠堂吗?这么晚了谁还在里面?”

  冯驾惊讶,他开口吩咐,“予儿,你去看看。”

  “是,二叔……”

  不多时,冯予回来了,他走的急,脚踢到路边的石头,叽里咕噜滚得响。

  “二叔……二叔……里面……里面跪着的是弟妹……”

  冯予说得很轻,天色已晚,冯驾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听出冯予的尴尬与窘迫。

  “里面有多少人?”冯驾问冯予。

  “没其他人,就弟妹一个人跪着,另外还有两个看门的嬷嬷。”

  冯驾默然,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只觉得柳玥君有些胡闹。他相信冯予的话,他与薛可蕊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柳玥君为了袒护儿子,一味苛责他人,那就是仗势欺人了。

  “予儿,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冯驾将手中的气死风灯塞进冯予的手,转身便往李家祠堂走去,冯予不方便,得由他来处理薛可蕊的事。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柳玥君怎么处理她的儿媳妇,从前柳玥君手起刀落,处理被李霁侠先后抛弃过的那两名通房女子,他就没管过,因为这是柳玥君做婆婆能够行使的权力,他没理由干涉。

  可是不知怎的,每每想到自己曾半路截过薛可蕊的道,单纯的她听见自己的名号便二话不说跟了自己走,还曾极力遮掩李霁侠的狂躁,骗得薛可蕊嫁给李霁侠,他的心底就会升起浓浓的愧疚。

  冯驾杀人无数,从来不会愧疚,可是会对薛可蕊愧疚,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薛恒不同于普通的人,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薛恒有的是钱,进贡太多,自己也不好过河就拆桥,翻脸不认人。冯驾在心底,是如是认为的。

  ……

  阴冷的穿堂风吹进乱卷的衣袍,冷得冯驾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冯驾转过照壁,立在大开的祠堂门外,看见独自蜷缩在漆黑冰凉砖地上的薛可蕊。

  冯驾身后跟着两位嬷嬷,生得面生,冯驾不认识。一个生得五大三粗,粗皮赖脸,另一个生得脑满肥肠,膀大腰圆,一看皆是干力气活惯了的妇人。冯驾心内反感,这看押人犯的阵势,分明就是判了薛可蕊的不是。

  “你们退下。”冯驾拨开鹤氅,将手指抬了抬。

  “嘿……嘿……冯大人,恕老奴放肆,只是……只是……荣国夫人说……”脑满肥肠的那个腆着脸,脸上的褶子全都散开,能看见褶子底部的黑线。

  “叫你们走,你们就走,若是荣国夫人问起,你们便说是我冯驾的意思。”冯驾不悦,连手也懒得抬了。

  还是粗皮赖脸那个最会看人脸色,她上前一步拽住脑满肥肠的手,忙不迭告罪:“哈……哈……是……是……大人,奴婢们这就走……”

  说完,两位碍眼睛的仆妇终于匆匆离开,没入暗夜。

  冯驾大步进了祠堂,他急匆匆来到薛可蕊的身边,躬身蹲下,“世子嫔……”

  他止住了口,身旁的薛可蕊闭着眼睛,蜷着身子,分明已经睡着……

  冯驾无语,他拍拍她的肩,没有反应。

  于是他又推了推她的肩,薛可蕊重心不稳,开始向一侧倒去……

  冯驾一惊,正要探手拦她,薛可蕊倒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好容易稳住了身子,自浑沌之中挣扎出来。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看见是冯驾,脸色一变,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两眼一翻,直通通朝一侧栽去……

  冯驾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捞住。她的额角蹭上他的手,如烙铁般滚烫。

  冯驾暗道不好,转头想唤人,想起人都被他撵走了,冯予也在门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心底向高高在上的李氏先祖们一番告罪后,冯驾干净利落地打横抱起薛可蕊便往祠堂门外走。

  皇家祖宗们对不住了,带走你们李家的孙子媳妇也是迫不得已,人也是爹生娘养的好孩子,你们就给人一条活路吧……

  见到不省人事的薛可蕊被冯驾抱着自暗夜深处走过来,冯予惊呆了。他瞪大眼睛提起灯笼直往薛可蕊脸上照:

  “二叔……她怎么了?二叔,咋办啊?”

  冯驾不说话,他皱着眉头,抱着薛可蕊转了一大圈,好容易寻了一块背风的地儿,终于将怀中不省人事的姑娘给放下了。

  “她发烧了,予儿,你回去我院子,唤几个小厮,几个仆妇,抬一顶软轿来,把世子嫔送去这西客房。再派人去把彭大夫唤来,替世子嫔看病。”冯驾沉声,如是吩咐冯予。

  冯驾将薛可蕊安排去了西客房,是因为此地距离前院的客房最近,冯驾觉得,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薛可蕊能躺下看病,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冯予点头,忙不迭提着灯笼便往回跑,他要回去找人,没灯笼照亮自然是不行的。冯驾与昏迷中的薛可蕊瞬间被暗夜笼罩。

  薛可蕊被冯驾放到了地上,他正要直起身来,想到薛可蕊不比他手下的士兵,这夜风过处,地上阴冷,也不干净。将病人直接扔地上,太过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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