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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孙妈妈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强硬:“可有什么要收拾的行装么?”

  第5章 血脉亲缘

  最终,严慧君是用天色已晚不便上路的借口暂时回了那纪家的来人,唤了道童将孙妈妈一行先行引往客房安顿。

  这其实也不能算托词,毕竟此时已经寅时过半,这个时候若是下山,天黑也不过刚到山脚。

  可明日呢?

  那纪家的人方才已经摆明了车马,言称明日一早就要接大姑娘下山归家,她又该如何阻拦?

  严慧君握住纪清歌的手,想说什么,半晌却只叹了口气。

  ……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八年,休说是人心,就是块石头,八年也焐热了。

  更何况纪清歌从小就聪慧乖巧,又和她亲昵,虽说名义上只是个寄名弟子,但就连观里正经的修道之人也不见得有比她懂事又好学的,严慧君此生入道门修道,自知自己并无子女亲缘,而纪清歌从一个小小幼童由她一手照看着成长至今,两人之间虽不是母女,却也真的相差不大了。

  但她们终究不是母女。

  纪清歌姓纪,而今那淮安纪家派了人来接她归家,作为寄名的师父,于情于理,严慧君都没有不让她回家的道理。

  即便是明知那纪家对她并无任何骨肉亲情,她也没有理由拦着纪家的女儿不许她归家。

  可若是真放她去了,今后这孩子在那等吃人的深宅大院中会遭遇什么?严慧君实在不敢想。

  “师父,没事的。”纪清歌见严慧君神情黯然,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轻声安慰道:“无需担心徒儿。”

  “清歌……”严慧君心头不禁发酸。

  她如何能不担心呢?

  那纪家若是尚念着半点情分,当年又怎会将一个六岁孩童执意送往那等不三不四的道观去寄住?若非是机缘巧合叫自己给拦了下来,而今只怕还不知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这八年来不曾有半个人想起她这个纪家女儿,如今却又陡然要接她归家,这其中若说没什么目的,严慧君是怎么都不信的。

  “清歌,你……”严慧君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一横心说了出来:“你若觉得勉强,师父便替你拒了去!”

  “师父。”听着这与前世一般无二的话语,纪清歌心中又是暖热又是酸软。

  ……这就是她的师父,明知于理不合会遭人诟病,甚至可能连累整座灵犀观的清誉,也依然愿意为了她力争一次。

  ……前世的自己究竟是叫什么给塞了耳目泯了心肠?竟然会觉得这是不安好心枉顾人伦离间她和纪家的骨肉亲情?

  纪清歌深吸口气,压下堵在喉中的那一团酸涩,柔声道:“师父无需忧虑,清歌此去不过是归家而已。”

  严慧君只当自己这傻徒儿没想透这背后的种种干系,却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解说……即便她是修道之人,对俗世亲缘并不如何在意,却不代表她不懂人心百态。

  她能对纪清歌说什么呢?

  说为师觉得你爹娘心怀恶意要对你不利?

  眼见严慧君怅然若失,纪清歌轻声道:“师父,清歌心中都明白的。”她转身执壶斟了一杯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放到严慧君手边。

  “徒儿姓纪,不论如何,纪家既然相招,徒儿便没有拒不归家的道理。”她轻声说着两人心中都明白的无奈。

  “若真拒不归家,岂不是让人诟病师父教养无方,教出个不认父母亲族的逆女?白白给灵犀观泼了污水?”

  严慧君似是赌气一般说了句:“为师不过一届清修之人,不在意那些个身外之名。”

  纪清歌不由一笑:“是,清歌知晓师父豁达……可是既然一身清白,又何必要让污水沾身呢?多么不划算。”

  “你还笑!”严慧君没好气的剜她一眼,她又如何愿意沾上这拐骗良家女儿的污名,还不是不放心自己这一手带大的小徒弟么。

  “师父,清歌已然大了,不再是不知事的孩童。”纪清歌在严慧君身前蹲了身,双手扶住她的膝头,仰望着她,柔声道:“而且纪家对我占着个亲族的名分,可我又何尝不是占着他们血脉的名分呢?”

  严慧君心中一动。

  “师父放心,有着这样的名分在,他们不会对徒儿怎样的。”纪清歌脸上扬起轻快的笑:“就算或许有些暗地里的小算计小纠缠,可徒儿也不是笨人呀,徒儿这么聪慧机敏,哪里会轻易叫人算计了去呢。”

  严慧君没好气的一指戳到纪清歌额头上:“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也好意思?”虽是如此说,到底也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徒儿实话实说,哪里有自夸?”纪清歌见她神色放松了些许,这才又道:“徒儿这些年随着师父,识文断字知晓世情,并不是经不得风雨的娇花,纪家毕竟与我有着血脉亲缘,徒儿离家之时不过一届稚子,如何又会有仇隙?至多也不过是略生疏些罢了,当也不会无故害人才是。”

  纪清歌笑得很是轻松:“待徒儿归家之后,且看人心,人若待我以礼,我便以礼报之,待我以怨,我便以直报之,师父,徒儿心中是清楚明白的。”

  少女的嗓音清丽婉转,又是刻意缓和了语速,涓涓有如桃花溪水,浸润了严慧君有些焦躁的心田。她望着蹲在身前仰着脸儿显得无比乖巧的小徒弟,半晌,也只得长出口气。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严慧君不是不知道让她归家才是正途,只是一想起当年那个小小孩童险些被她父母送去清心观那样的地方,她就没法放得下心。

  拦是不好拦的,也只能希望那纪家能真念着血脉亲缘,不会太出格吧……

  “你随我八年,师父自然知道你秉性脾气,倒也不是不放心……只是……”严慧君又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几张折起来的纸,塞进纪清歌手里:“纪家江淮首富,你虽是纪家女儿,这八年之中却随师父过得清苦……这些你拿着傍身,就算遇到难处也能支应一二。”

  “师父!”纪清歌打开那几张纸一看,顿时惊讶——那是五张银票,每张都是百两面值,她不过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想塞回严慧君手里:“不行,师父,徒儿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严慧君瞪了她一眼,抬手啪的一声拍在纪清歌手背上,看着她委委屈屈的缩回手,这才解释道:“这两年你替师父打理的那几间铺子,收益都比以前要好上许多,就算是论功行赏也是你的头功。”

  最终,纪清歌还是没能拗得过严慧君,踏出紫微堂的时候,只觉得怀里揣着的银票沉甸甸的直坠人心。

  她们师徒二人喁喁细语了半晌,此刻天色已近傍晚,天边晚霞瑰丽如火,纪清歌抬眼,一任那霞光映入她的眼瞳。

  纪家。

  纪清歌微微一笑。

  若是前世记忆无误的话,她大约知道纪家招她归家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