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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1 / 2)





  他和纪清歌两人,如今流落栖燕礁,此处不是航线附近,不会有船只经过,他又已经重伤至此,纪清歌只要经过休息,恢复了气力,借着船板的浮力,她未必不可一试重回航线附近,或许还有可能获救。

  但他自己是绝不可能跟她一起游回去。

  如果硬要尝试,也不过是拖着她一起死。

  纪清歌并不知道段铭承在想什么,她此刻正站在礁石边沿齐腰深的海水中,屏息注视着水面。

  ……适才刚刚游到这里的时候,水中有鱼。

  如果能捉到鱼的话,不仅仅能让恩公恢复一些体力,她自己也可以多些气力。

  纪清歌自己并没有什么捕鱼的经验,所以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呆立不动,等着曾经在礁石附近出现过的鱼儿再次冒头。

  等了不知多久,始终紧盯着水面的双眼都有几分发酸,纪清歌终于看见了鱼儿的踪影,水面波光闪动,折射出的影子和实际有着些许偏差,导致她一共失手了两次,第三次,她终于用那支削砍得尖锐的木刺戳中了最靠近的一条!

  海中的鱼儿,长得大多都有些离奇,纪清歌犹犹豫豫的望着那条被她戳了个对穿,已经没了动静的鱼,心中着实拿不准这一身鲜艳色彩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山林里的话,颜色鲜艳的蛇虫多半都是有毒的,这海里的会不会也有毒?

  ……要不,自己先试试?

  认真去了鱼鳞,又剖去了内脏之后,看着还是有些奇怪,纪清歌索性又扒掉了鱼皮,没了那层颜色斑驳的外皮包裹,鱼肉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她小心的撕了一点放进口中。

  ……还……还算可以。

  纪清歌努力忽略生食带来的心理厌恶,慢慢嚼着那一小块鱼肉,好在除了鱼肉本身的腥气之外,到也没什么古怪的味道,吞下肚子略等了片刻,也没有腹痛或者口舌麻痹,她这才放了心。

  段铭承静静将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见她宝贝一样捧着处理干净的鱼肉跑回来,眼中不禁泛起笑意。

  “好吃么?”

  纪清歌刚想摇头却又顿住,眼瞳闪了闪,笑眯眯的点头:“好吃,恩公尝尝。”

  说着,就将手中已经仔细分割好的一块鱼肉递到他的唇畔。

  段铭承不禁低笑,笑声未歇却咳了起来,纪清歌吓了一跳,慌忙放下鱼肉想去顺他胸口,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他胸口有伤,碰不得,手臂僵住的同时,神色也止不住的慌乱起来。

  段铭承伤在胸肺,咳嗽带来的胸腔震动不啻于是在他原有伤处凌迟一样,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迹,他用力握紧既明的刀鞘,半晌才重新稳住了气息。

  抬眼看见纪清歌神色慌乱中透着恐惧,段铭承咽回了喉中的腥甜,喘了片刻,直到确定不会被她看出异样,这才开口道:“鱼呢?”

  鱼?

  纪清歌愣了愣才醒悟,犹犹豫豫的拿起鱼肉,递到一半又停住:“要不先吃颗药吧?”

  一句换来段铭承好笑的一瞥:“那是药,不能当糖吃。”

  纪清歌脸色微红,这才举着鱼肉送到他的唇边,段铭承也不客气,张口接了,慢慢嚼起来。

  最终,一条体型不算多大的鱼被两个人分食完毕,段铭承其实根本没胃口,只是不想辜负了纪清歌的一番好意才勉强吃了一点,如今他表面看着还没什么异样,其实体温已经渐渐升高,他心里清楚,这是伤口引发的高烧就要起了。

  正常人受了外伤基本都会有一段发热的时间,这是人体机能的正常反应,只要保证伤口处理得当,及时用药,合理饮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眼下……

  又过了片刻,随着每一次呼气吐出的气息愈发炙热,段铭承眼前也昏沉起来,趁着现在神智还清醒,他叫过纪清歌,将既明递到了她手里。

  纪清歌纳闷的接过那柄沉甸甸的唐刀,还没来及问给她干嘛,就看段铭承又铺开了那一份海图。

  “这是栖燕礁。”段铭承修长的食指点在海图上一个极渺小不起眼的点上说着,随后指尖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条虚线上,却并不是商船航线。

  “在这里,常年有一股洋流是朝向浅海而去,而且洋流裹夹的鱼获较多,沿海捕鱼为生的人,常有艺高人胆大的会离开浅海来此途径捕鱼。”

  看了一眼纪清歌,见她听得认真,段铭承接着说道:“你只要能够游到洋流附近,便可节省气力,凭借船板的浮力,让洋流带着你向陆地漂浮,遇到渔人的可能性也会较高。”

  说着,段铭承取过他随身的火折子和一支密封的蜡筒一并塞到她手里,“这是飞羽卫传讯用的焰火流星,有蜡封着,浸不湿,如果遇到船,又距离较远,无力呼喊的话,可以去除蜡封顶部点燃,自会有流火升起,可以引来注意。”

  纪清歌继续安静听着,但是望着他的眼神中已经开始有了疑惑。

  段铭承想了想,又从革袋中取出一枚小印递给她:“这是我的印信,回到陆地之后,随便任何官府衙门,出示此物,便会有人接应你,到时……”

  “恩公,你在说什么?”纪清歌缩着手不肯接,段铭承强塞进她掌心。

  “到时,将既明带回京城,交与我皇兄,他自会照拂于你。”

  纪清歌抿紧了口唇,定定望着段铭承,半晌才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你在说什么?”

  段铭承一番话交代完毕,心头一松,被他强行压住的气息再也稳不住,一阵剧烈的呛咳之后,唇边终于涌出了血沫,良久,才又一次止了咳。

  “清歌。”

  他望着纪清歌的眼神依旧平静,然而出口的言辞却让她脑中某一处终于断了线——

  “这一段路,我没办法陪你走,你要自己……”

  话没说完,纪清歌突然打断了他:“我——不准!”

  段铭承住了口,静静望着她。

  “我不准你这样说!”纪清歌此时彻底抛开了她长久以来的一直挂在口边的敬语,凝视着段铭承的双瞳中是令人炫目的怒火和倔强——

  “听到没有?我——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

  纪清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