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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2 / 2)


  她唯一痛恨的,就是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绝早死去,那样,她就不会生下一个孩子,她的孩子也就不会成为了双手沾满中原人鲜血的罪人。

  悄然之间,青瓷罐子那光滑的外壁上就溅落了一滴水渍。

  裴元鸿猛然惊醒,带着一丝慌乱,用袖子反复擦拭着罐子,青瓷罐子被他抱在怀中却依旧冰冷,静默无声。

  现今大夏的国君,准许了他将前周公主裴华泠葬入裴氏陵寝,可……这又能挽回什么?

  裴元鸿从来都不信鬼神。

  就算他信,他也难以想象,他娘亲在面对那个曾经狠心将她送往鬼方和亲的裴氏家族的时候,心里就会真的感到快乐。

  身死魂消,即便他已经亲手让拓拔乌邪付出了代价,给她偿了命,她也终究还是不会再活过来。

  丧母之后的裴元鸿暗中做出了许多惊人之举,不仅仅一手设计弄死了鬼方王的弟弟拓拔乌邪,甚至彻底生出了反心,和卫家人投诚,有了他做内应,有了死而复生的卫邑萧的奇袭,这也才最终成就了这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捷。

  作为敌国王子,但同时也有战功,且还有半数中原血脉,裴元鸿顺利的成为了特殊的战俘,最终又因为在朝堂之上,当众讲述了自己是为母报仇才不惜覆灭鬼方,更是得了大部分朝臣‘侍母至孝’的褒奖,这才留住了性命。

  不仅如此,大夏天子还封了他一个鸿胪寺礼赞的小小职位,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职位,却让他在帝京也可得以生存。

  不论是百姓眼中,还是朝臣眼中,都已经极为宽宏,也算完美体现了□□上国的心胸和气度。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鬼方侵略中原,大夏覆灭鬼方,因果相报罢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母亲,是前周公主,他的父亲,是鬼方王室。

  前周裴氏皇族是他的母族,却一手逼迫他的母亲远嫁和亲。

  裴华泠一生的苦难皆是因此开始!

  鬼方的欺凌践踏又造成了她后半生的生不如死!

  大夏推翻了前周,毁了他的母族,又征讨了鬼方,灭了他的父系。

  他知道前周覆灭是咎由自取,他更知道鬼方亡国是善恶有报,但……那又怎样?

  他要如何说服自己要因为大夏天子的些许施恩就感恩戴德呢?

  裴元鸿望着青山脚下那一座恢弘的陵寝,眼神幽暗。

  原本的皇陵,此时也没了守墓之人,所有曾经的辉煌,也不过只剩这些砖头瓦砾罢了。

  他将手中瓷罐小心的搁置在青翠草地上,自己也盘膝坐了下来。

  直到日落西山,晚霞笼罩了这座寂静无声的陵寝,他才静静的起了身。

  一个打扮极其普通的灰衣人慢慢从陵寝的另一侧现了身,走到近前,默不作声的伏地叩拜了下去——

  “微臣,参见殿下。”

  “你来晚了。”裴元鸿并没有叫起,只是淡淡的垂眼看着自己脚前五体投地的人。

  “靖王近期在京中查得很严,行事多有不便。”

  裴元鸿嗤的一声冷笑:“不便你又约我来此作甚?”

  “殿下……”

  “我不是殿下!”裴元鸿冷冷的说道:“我是从母姓才姓裴,我本姓是拓跋。”

  他这一句说得冰冷又带着几分讥诮,那伏在地上的灰衣人竟然一点不悦都没有:“您兼具大周与鬼方两国王脉,自然是殿下。”

  裴元鸿一瞬不瞬的望住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不找上我这么个傀儡,你们莫非就要树倒猢狲散了不成?那个靖王,已经有将你们逼到这个份上了?”

  他的讥讽,灰衣人并没有反驳,只是稳声道:“靖王,确实人中龙凤,不易相与。”

  “那你们找我又有什么用?”裴元鸿眼角眉梢尽是嘲讽:“指望我去下毒?还是去行刺?”

  那灰衣人却不以为忤,依旧恭敬的跪伏在那里说道:“靖王,几乎从不露出破绽,但……却有传言说,他看上了一个姑娘。”

  裴元鸿愣了一瞬,大笑起来,笑得脚步都有了踉跄:“你们——简直令我恶心!”

  第123章

  帝京之中,因为那一场西北大捷而带来的喜庆热闹,随着日子的渐渐过去,终于回复了平常,而只有少数有心之人,才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感受到了下面汹涌湍急的暗流。

  自从靖王白海一行,千里迢迢抓捕了一串的人犯归来之后,已经有两名官员先后被莫名其妙撸了职,其中一家甚至还被大理寺带人去封了门,全家老小一个没留全进了昭狱,而五城兵马司和西山大营也各自有所动作,只是没人能详细打探到内情。

  于此同时,白海的水师那边也终于传回了消息——对于没有了主帅的水师,面临围剿和招降之时,果然军心动荡,经历了内部的数次混战之后,愿降的,成了大多数,少数偷了几条战船,逃往了海上,就此不知所踪,估计日后也是成了海盗水匪之流。

  而原本被当今天子勒令修养的靖王殿下,依旧整日里忙的很,虽说他确实遵了旨意,没有再出京,但就只看飞羽卫全部八组都异动频频,也知道这位殿下没有真的闭门养病。

  对于这一点,就连皇帝陛下都很有微词,外人不知道靖王殿下旧伤落了沉疴,但帝后两人却是知道的。

  尤其是,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们给出的脉案,几乎都是众口一词的说肺腑受创之后愈合不佳,而今再想补养难于登天。

  ……按太医们的诊断,靖王殿下此处旧伤已成顽疾,每年秋冬会加重,春夏转轻,长此以往,循环往复。

  为了自家弟弟,建帝段铭启甚至下诏召回三年前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医院老医正,只是老医正年纪大了,又已经还乡,就算还健在,也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靖王殿下的脉案在太医院也是机密,除了帝后二人之外知道的人不多,太医更不敢随意宣扬,所以如今帝京之中几乎无人知晓。

  包括纪清歌在内。

  此刻纪清歌刚踏进秦丹珠的院子,迎面就看见秦丹珠正提着裙子风风火火正向外走,一抬眼,两人碰个对脸,秦丹珠一拍手,笑道:“来的正好,省了我这一趟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