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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祠堂(1 / 2)





  纪清歌正在竹茵院中挑拣人手。

  她适才说要过过眼,其实不过就是给贾秋月添个堵罢了,这是纪家老宅,宅邸之中上下仆从,哪一个的身契不是握在贾秋月手中?不管贾秋月给安排谁来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此时真见了人,也不过就是随手点了两个粗使的仆妇作为洒扫,再又看了一遭,从一众丫头里挑了个年纪最小的,剩下的都摆手让领回去。

  “大姑娘。”领人过来的婆子赔笑道:“您这挑的人怕是不够使,咱们家主子院里通常是两洒扫,两粗使,四个小丫鬟,四个大丫鬟,您这……”

  “无妨,够用了。”纪清歌淡淡道:“我在道观里清净惯了,人多了我嫌闹得慌。”

  ……前世她依着规矩老老实实挑够了人,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是一院子的眼线一院子的异心罢了。

  人多反而是非多,她那时虽然带了首饰衣裙回纪家,但在这纪家上下的富贵眼中,她那点东西连丫鬟使的都不如,更不用说随手的打赏了,越是想要讨好,反而越是显得瑟缩,最终成了下人们口中的笑柄。

  今世她索性什么都不带回来,她师父严慧君并不是个刻薄的人,她自然也有自己的东西和积蓄,只是……那和纪家又有什么相干?这些年纪家没有往灵犀观送过一吊铜钱一斤柴米,她的吃穿用度一分一毫都不是纪家的,能留下的,她全部留在了灵犀观。

  那个被她选中的小丫头很显然没想到这大姑娘放着那么多看起来就伶俐能干的姐姐不选,却独独选了她,眼看着别人都跟着婆子走了,独个一人立在当院一时间不知所措。

  略为交代了几句,便就打发了那叫做珠儿的小丫头自去做事,纪清歌环视了一下这座破败荒凉的院落,心中很是平静——反正,她也不会在此久居。

  珠儿年纪还小,眉眼之中还一团孩气,并没有多么利落能干,半晌才把纪清歌住的屋子打扫了一遍,正要再去打扫别处,纪清歌喊住她:“老太太住的院子你可认识?给我带路。”

  “大姑娘,老太太今儿个身上有些不好,此时已经早早歇下了,等过几天老太太身上爽利了,再和大姑娘相见也不迟。”

  钟颐院外,一个穿着降香色长袄的妇人拦在门口笑吟吟的一番话,让纪清歌停了步。

  “也好,既是祖母身体有恙,那清歌改日再来拜见便是。”一语说完,也不拖泥带水,只略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那妇人直到望着纪清歌身影转过一弯看不见了,这才回身进了钟颐院。

  “怎么样?”罗汉床上,一个鬓角银白的老太太正倚在挖绒绣金的大迎枕上,手中转着一串翠色|欲滴的翡翠佛珠,脚踏上坐着个丫鬟,拿着一对美人拳,正在给她捶腿。

  “打发了。”那妇人回道。

  “听说不是个好性子。”老太太叹了口气:“一回来就发作了桐哥儿,还给了那贾氏一个没脸。”

  “毕竟不是养在家里好生教导大的……”那妇人笑道:“好在也快到了年纪,回头早早把她嫁了,家里也就清净了。”

  “她?唉……”纪老太太不住的叹气:“她是那好嫁的么?把她许给谁我都怕结亲不成反而害了人,唉……”

  “老夫人您就是太慈悲。”那妇人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这才道:“嫁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继续叫她在菩萨面前侍奉就是了,到底也是积一辈子的阴鸷。”

  纪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当初是老头子死活非要娶那卫氏女!我想拦都没拦住,这些年到底是让我的则儿受了亏,光是想起来我都心里愧得慌……”

  她说着不由又恨上心头:“如今倒好,老头子一闭眼走了,扔下那一堆烂摊子,还不是得我提心吊胆的扫尾?如今弄出这么个活把柄留在纪家,将来谁知道会不会再翻出来?早知道……”后边的话到底还是没出口。

  “这也就是老夫人心善了。”那妇人摆明是听懂了的,“但凡换个人家,也就连大带小一个不留了,这纯是托赖了您老的菩萨心肠,还能容她好好长到大,将来的事我看老太太也不用太费心,子女婚嫁历来是父母管,做正妻不成的话,哪怕是给人做个妾氏也罢了,您呀,很不必为了她多操心呢。”

  “她到底还是姓个纪……做妾实在有点下咱们家的脸面了……”纪老太太皱着眉头:“到宁可她出家也比做妾要好听。”

  “将来是嫁人还是出家,那不都是咱们家一句话的事儿么?”那妇人顺着说辞笑道:“老太太您是个有福的人,您就只瞧瞧柏哥儿,书念得那样好,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何至于为了她发愁呢?”

  提起纪文栢,纪老太太神色明显和缓了许多:“若真能像你说的那般,也就罢了,唉……罢了,不说她了。”

  纪清歌在钟颐院被挡了回来,一路上神色倒是平常,她早知道自己去了也见不到人,只是见不到是一回事,去不去见是另一回事,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免得事后又落了人口实。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讥讽——打着老太太要过寿思念自己这个孙女儿的名义去接人,接回来却连个过场都懒得,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此时天色已近晚膳时分,珠儿去厨房领了膳食回来,看着虽是有几分简薄,但到底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一时间主仆二人吃毕,珠儿打了水来伺候了洗漱,便要在纪清歌床前的脚踏上铺盖,还是纪清歌给拦住了。

  “你自在外间熏笼上睡便是,我很不惯这样,今后都不用你睡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