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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2 / 2)


  厅内明亮宽敞,人不多,只两三个伙计来来往往,脚步声清楚可闻。

  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

  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

  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

  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

  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

  “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

  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

  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

  “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

  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

  吴昌:“哦,原是娘子写——”

  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

  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

  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

  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

  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

  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

  吴昌:“……= =你做的?”

  “我做的。”

  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

  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

  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

  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

  张幼双顿时默了。

  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

  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

  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

  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

  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

  “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

  老实说,还怪唬人的。

  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

  “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

  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

  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

  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

  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

  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

  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

  这忒玄幻!

  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

  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

  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

  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

  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

  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

  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

  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