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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2)





  程渊随即否认道:“临正为人忠直,行事一向光明正大,虽与一些人政见不合, 但皆是出于公心,就事论事,他并没有私敌。”

  李维从袖中抽出一张纸, 递给程渊道:“这是张学士辞世前两天的日录,先生是否觉得有些蹊跷?”

  程渊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失声道:“古怪,甚是古怪。临正的日录生前也给我看过,叙述一贯简约客观。而庆丰十六年十月十六的日录,叙述的口吻却不那么从容。宫闱之事一向暧昧难明,也许他偶然得知了什么隐秘,才有了后来的暴亡。”

  薛盈压低了声音道:“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可惜家祖亡故多年,一些当事人也都下落不明,仅仅凭这张语焉不详的日录,恐怕证明不了什么。”

  程渊叹息一声道:“娘子说得是。可我始终觉得,临正的暴亡是有人有意为之,绝不是偶然,看了他辞世前两天的日录,更加印证了我原来的想法。”

  李维沉默片刻道:“无论如何,真相总是无法掩盖的,若想验证张学士的死因,也不是没有办法。”

  薛盈不明所以,愣了一下问道:“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维难得地犹豫了,欲言又止。

  薛盈有些急了,催促道:“你快说呀,我翁翁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只要能为他讨个公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下。”

  程渊却明白李维所指,脱口问道:“子京的意思是,要开棺验尸吗?”

  李维担心地看了薛盈一眼,低声道:“正是。我代理开封府衙尹时,为了查明死者的死因,也这么干过。尽管时隔多年,可死者若是非正常死亡,总可以从尸骨上看出一些端倪。只是张学士早已入土为安,如今又让他的遗体暴露,我实在于心不忍。”

  按照周礼:父母之丧三日而殡,凡附于身者,必诚必信。刮骨蒸尸,原是古之极刑,纵使死者死因不明,相当一部分家属也是不同意开馆验尸的,薛盈听到这话,也不禁有些犹豫。

  谁知程渊沉默片刻道:“我看可以一试。”

  李维不料先生也会这样说,一时竟愣住了。

  程渊慨然道:“临正生前行事经常出人意表,他平生嫉恶如仇,是不信什么阴司鬼神之说的。何谓孝?生养死丧固然是孝,但承亲之志、显亲之名同样是孝。临正绝对不愿意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会同意这样做的。”

  薛盈顿悟,下定决心道:“多谢先生指教。我作为张家后人,也同意开棺验尸。”

  李维凑近薛盈柔声道:“你放心,开棺之事我会暗地进行,决不会惊动众人。天理昭昭,令祖若真的死于非命,我即便拼着这官位不要,也要为他讨个说法。”

  李维在程渊面前执弟子礼,向来垂手肃立,非命不敢坐,此身程渊却起身向李维拱手道:“子京,一切拜托,我替临正谢谢你了。”

  李维吓了一跳,忙回礼道:“先生折煞弟子了,这都是弟子当做的,岂敢受谢?”

  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李维和薛盈急着赶回京城,便起身告辞,程渊亲自将二人送至书院门口,薛盈上了马车。程渊单独叫住李维问道:“看这样子,你是要娶薛娘子?”

  李维毫不避讳:“正是。”

  程渊感慨道:“好好待她。你的运气不错,薛娘子身世坎坷,却并未因此颓丧消沉,反而气度洒脱有林下之风,不愧是临正的后人。”

  李维慨然应道:“先生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她。”

  二人回到汴京后,李维积压了一些公务要处理,所以就提前回府了。薛盈回到瓠羹店,便见沈瑶笑着上前迎道:“娘子,刚刚宫中颁下赏赐来了。说娘子是忠臣之后,孤身一人飘零在外实属不易,特赏赐黄金百两。”

  张青在一旁补充道:“还有喜事呢,卫押班颁赏的时候说,咱们店向都商税院提出升为正店的申请,前日已经批复下来了。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京城七十三家正店之一了。”

  这对于薛盈来说真是天大的喜事,多少冲淡了祖父之事给她带来的抑郁心情,她忍不住露出笑容道:“我正觉得店铺狭窄简陋,想要扩张装修呢,只是发愁没钱。宫里能颁下赏赐来,简直太好了。”

  薛盈和沈瑶、张青一起谈论瓠羹店未来的种种设想,正好有食客来定酒席,张罗完了已经快到傍晚了,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薛盈亲自打开门一看,竟是江太夫人带着李嘉来了,不由当场愣住。

  李嘉笑着提醒道:“怎么在发愣,不认得我们了?”

  “岂敢岂敢。”薛盈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二人延入内厅,端茶倒水款待。

  太夫人一见到薛盈,目光便一直停在她身上,像是打量什么稀罕物件一般打量个不停。薛盈被看得有些发毛,借口去后厨拿点心,悄悄把李嘉拉到一旁问道:“太夫人怎么想起来这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嘉顽皮地笑道:“还不是大哥这段日子着了魔一般总往你这里跑,母亲就算再迟钝,也看出一点端倪了。他问大哥,大哥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母亲倒很是欢喜,向我打听了瓠羹店的地址,便急急地来看你了。”

  薛盈颇感不安:“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呀,你应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才是。”

  李嘉笑了:“有什么好准备的。母亲这几年为大哥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偏偏大哥性子又是个执拗的,不肯随便结亲,母亲天天发愁抱不到孙子。知道大哥和你要好,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你放心,母亲性子最是和软,断断不会难为你的。”

  薛盈还是有些紧张:“眼看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太夫人是不是要用了饭再走啊?我准备些什么好呢?”

  “这不是你一向擅长的吗?以前在府上做厨娘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呀:”李嘉失笑道:“没关系,你准备些家常便饭就行。做好了先让我尝尝,只要我吃了满意,母亲自然也会满意的。”

  薛盈听出了李嘉口中的调侃之意,脸忽然红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取了昨日刚做好的五香糕,配上紫苏饮,硬着头皮又回到内厅。

  太夫人见薛盈一直在张罗,忙笑道:“我只是随道过来坐坐,薛娘子不用忙活了。”

  “哎。”薛盈这才答应着在太夫人下首坐下来,低着头摆弄衣带。

  太夫人尝了一口五香糕便赞道:“清甜不腻,这糕味道真好。自从你离开府上后,我很久没吃到合心意的点心了。”

  “太夫人谬赞了。”薛盈连忙谦虚。

  “我可不是随便夸人。不信你问问三娘,她也说你好呢。”太夫人拉着薛盈的手仔细打量,真是越看越满意,薛盈是名臣之后,足以和儿子匹配;更兼有一手好厨艺,足以傲视京城一众闺秀;更难得的是,她自幼经历坎坷,身上没有世家娘子的骄娇之气,也难怪一向自视甚高又不开窍的儿子对她倾心。

  “对了。”太夫人随口问道:“你和大哥儿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依我看,明年春天就很好,下个月就可以下定。”

  薛盈再一次大窘,还是李嘉偷笑了一阵出面解围道:“娘娘,薛姐姐面皮薄,这些事情,你和大哥商量就好。马上就要吃午饭了,娘娘想吃什么,好让薛姐姐提前准备的。”

  太夫人这才发现自己盼望儿子娶亲的心情太过急迫,只好笑道:“我觉得去年你在府里做的四君子汤就很好,我喝了觉得很舒服,不如今天还做这道汤吧。”

  “哎。”薛盈顿时觉得如释重负,答应着下厨准备去了。

  四君子汤是一道药膳,以人参、白术、茯苓、甘草为配料,具有补气,益气健脾的功效,最适合太夫人这样脾胃虚弱的人食用。

  薛盈取出适量甘草,加入少许炼蜜翻炒,待甘草芳香泛黄,取出放凉。然后取少量参片、白术、茯苓和炙好的甘草一起放入纱布制成的料包里,浸泡在清水中备用。